直到《准武议政令》传到边关, 白纸黑字写着准许武将参政。
镇北军这才信了:这位宰执,是真要为他们撑腰。
更让他们热血沸腾的是, 顾怀玉竟要跟东辽开战!
镇北军已经盼这一天太久了。
那些远在京城高高在上的权贵们, 哪能知晓镇北军这些年来压抑的仇恨?
并州下辖的几个郡县,每年都要遭受东辽人的掳掠骚扰,屠村焚寨, 尸骨露野已成常态。
镇北军士卒生在并州,长在并州,多少人的父兄死在东辽人刀下?多少人的姐妹被掳去当了奴隶?
镇北军与东辽之间,那是世世代代不可消磨的血海深仇。
可偏偏朝廷惧怕东辽,将东辽人当祖宗供奉,每年还要派人到并州给东辽纳岁币,但凡有点血性的人,谁能忍受得了?
镇北军的兄弟们,人人胸口都憋着一股火,憋着一口恶气。
但最让镇北军上下佩服的是,这位宰执不仅敢下令打仗,竟然还要亲自来到并州,来到前线督战!
并州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真正与东辽人短兵相接、生死肉搏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血溅黄沙。
过去那些文官,不都是躲在八百里开外发号施令,哪里敢真正亲临战场?
他们何曾见过,一位真正权倾朝野、享尽高官厚禄的大臣,竟然敢亲自驻扎在最前线,与镇北军共进退?
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们最是实在——你真心待我们如手足,我们便敢为你赴汤蹈火。
顾怀玉虽然不明就里,却从容不迫地下了马车。
朔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他连眼睫都不颤一下,步履沉稳地走向军阵中央。
那袭红袍在十万铁甲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醒目——就像一柄出鞘的宝剑,再朴素的剑鞘也掩不住锋芒。
并州节度使如今是韩鼎,原是裴靖逸父亲的旧部,裴父去世后,朝廷数次更换主帅,却都镇不住这群生死与共的猛虎,最终还是用了最为憨厚忠实的韩鼎来做节度使。
“韩使君请起。”
顾怀玉虚扶一把,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周围将士都听得真切。
韩鼎抬头时明显一怔,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权相竟如此年轻,随即反应过来,朝亲兵喝道:“相爷有令,全军起身!”
传令声如浪涛般层层荡开:“相爷令——起——”
十万铁甲同时起身的声响,像惊雷碾过大地,铠叶相击之音整齐划一,竟比战鼓更令人心颤。
顾怀玉的目光掠过一张张饱经风霜的面庞,却没按照常规开口说些壮士气的豪言壮语。
他向来不屑说漂亮的场面话,或许正因如此,众人才格外信服于他——
比起虚头巴脑的场面话,他更愿做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
裴靖逸自然紧随其后,在经过军阵时突然伸手,一把揪住金鸿的衣领将这个壮汉拎了出来,“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照着金鸿后脑勺就是一记巴掌。
金鸿这才回过神,捂着脑袋咧嘴一笑:“都统啥时候回来的?弟兄们可想死你了!”
裴靖逸回到镇北军,自然官复原职,他几下利落地解开腕甲:“去,把地窖里藏的好酒都起出来,今晚老子要请全军喝酒!”
韩鼎半步不离地跟在顾怀玉身侧,每到一处便详实禀报:“东西城门各驻精兵三千,戍卫分日夜两班,轮值时需验三重暗号。”
讲得极细,连哪个小门有暗岗都一一说明,丝毫不敢有半点隐瞒。
顾怀玉边听边点头,颇为新奇打量周围,不同于京城雕梁画栋,并州的建筑处处透着粗粝实用。
青石街面宽阔厚重,两侧屋舍多是灰瓦高墙,甚至连坊市门楼都没什么装饰。
韩鼎一路介绍到节度使府门前。
韩鼎伸手相迎,带着几分惴惴地道:“下官已让人将东跨院腾出来,还请相爷见谅,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