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相爷明知你是内奸,却没杀你,只是挑断手脚筋,你知这是为何?”
周瑞安只觉他说话的语气怪异,咬字暧昧不明,听得人慎得慌。
裴靖逸指骨“咚”地敲了一下刀柄,神情不怒不喜,只是眼里发着幽光,像火炉里焖出的铁,“当然是为防着你来杀我。”
忽然他将刀猛地抽出三寸,被这个认知激得浑身燥热,按捺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一想到,他早就在顾怀玉的谋划里,还是被暗中保护着的,这满屋腥臭味都变得甜腻起来。
顾怀玉哪是不把他放在心上?是未曾见面之前,就将他放在心上。
一股酥麻从尾椎直窜上天灵盖,裴靖逸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轻几分。
欣赏重视他的人不计其数,但唯有顾怀玉,叫他一想到能得到他的重视欣赏,爽得全身骨头都发麻。
周瑞安怔怔地盯着他,看着他笑得风骚无比,仿佛捡到天大的便宜。
裴靖逸突然敛去笑意,正事还未办完,坐起身来问:“说吧,你的上线是谁。”
“我没见过真容。”
周瑞安咳着血沫,到这一步,只求死前能赎几分罪,“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大人物,我的级别接触不到,东辽那边,只有他们的摄政王能与他联络……”
“大人物?”裴靖逸咀嚼着这三个字,大宸朝堂上一品大员就有十几位之多。
若真如他所言,这水就深得很。
“没见过他的真容,那如何传话?”
“在东市茶楼后面的小巷,他总是坐在轿子里,我只能隔着帘子和他说话。”
周瑞安的眼睛越来越涣散,“顾怀玉每个月十五去西山寺,是他告诉我的……他安排我在西山寺动手,我没听他的,一意孤行,才落得今日。”
他喘息愈发吃力,仿佛连吐字都耗尽全身气力。
裴靖逸见他再无新线索,抽出刀来抵在他脖颈——
“等等!”
周瑞安眼睛骤然睁大,像是回忆起什么,“那天他给我递刺杀路线图时,我瞥到他拇指上戴着扳指。”
“扳指?”
“灰绿色碧玉,上面刻着两个字……”
周瑞安费力地咽下一口血,“承天。”
“承天?”裴靖逸的刀锋在他脖颈处微微一顿。
周瑞安艰难地点头,“没……没了……”
裴靖逸扯过枕边汗巾,手法娴熟地垫在他颈下,多年沙场经验让他连杀人都不染尘埃。
“希望?”他一边调整巾帕位置,一边低笑着回答先前的问题,“从前确实没有。”
刀光闪过前,他俯身在周瑞安耳边轻语:“但现在——”
“要你命的这双手,方才还给希望暖过脚呢。”
第43章 我怕辣!!!
天光破晓, 雪刚歇。
顾怀玉刚用完早膳,踏出小厅的门槛,便瞧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阶下。
裴靖逸见他出来, 当即大步上前,将手中的大氅抖开, 稳稳披在他的肩头。
“相爷当心感染风寒。”
包裹着顾怀玉的大氅暖意融融,显然是才用熏笼烘过不久, 他眉眼微抬, 对这没来由的“殷勤”处之泰然。
这才是正常的态度。
顾党一众在朝官员见了他,哪个不是躬身哈腰、抢着打伞撑轿?裴靖逸比起那些老骨头, 差得还远。
裴靖逸躬身一丝不苟系好他领口的丝绦,起身时手指轻轻一弹, “相爷香得叫下官的鼻子都舍不得走了。”
顾怀玉睨他一眼,抬腿向前走去, 这阿谀奉承本事在顾党里不够格。
裴靖逸跟在他身后,鼻翼微动几下嗅闻, 价值千金熟沉香的气味自然是好闻。
但顾怀玉身上的格外好闻。
他甚至怀疑这香料里是不是掺了什么令人上瘾的东西——
否则怎么解释他每次离开相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