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做坏事是为了能做好事。”
元琢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这番话对自幼接受正统教诲的他来说太过震撼。
非黑即白的圣贤之道被轻易打破,那些被太傅们奉为圭臬的准则,在顾怀玉口中竟成了幼稚的空谈。
“那……”少年天子的声音有些迟疑,“若是好坏不分,我又怎么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
顾怀玉像是早就等着他问这句。
他停下脚步,转身将那一截断枝递给他。
梅枝已折,花瓣零落,只剩光秃的枝干,刺上还残着未凋谢的红。
“那就问你的良心。”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很是不经意,吐出的字却清晰无比,“你能不能对得起它。”
“别问书,别问臣子,也别问我。”
“你能不能在夜深人静时——”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元琢心口,力道不重,却让少年天子浑身一僵。
“不自厌。”
“不自问。”
“不惊醒——”
顾怀玉收回手来,眼神含着几分松散的笑意,一种罕见的温柔语气道:“这才是你应该走的路。”
第44章 一个绝望的直男。……
元琢手中握着他递来的梅枝,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断枝处尖锐的棱角。
这支枝条不重,却像将他年少以来所受教诲一刀斩断,那些“道统”、“仁政”、全在那轻轻一折里, 悉数碎裂。
比起圣人所说的之乎者也,长篇大论, 顾怀玉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简洁易懂。
没有引经据典,没有圣人之言, 却让他感受到一种触及本质的力量。
这不是在教他如何做一位明君, 而是在告诉他如何做一个真实的人。
不必做圣人,不必成君子, 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朕明白了!”
元琢抬眼看向他,眼泪闪烁着越来越亮的光芒, “朕以后不读《治国论》了,也不听秦子衿讲这些了!”
“卿能教朕吗?”他身子向前一倾, 眼中是少年纯粹的、近乎虔诚地仰望,“教朕真正有用的东西!教朕像卿一样!”
顾怀玉垂眼瞧他半响, 还算满意他这个求知态度,轻点了点下颚, “看我得闲吧。”
“政务繁忙,未必能时时教导陛下。”
虽然他言之无情,但还是给了一个承诺。
元琢双眸亮的惊人, 下意识想握住他的手,手指碰到他手背的一瞬间, 那冰凉细腻的肌肤令他的动作一滞, 转而向下,紧紧攥住他官袍的袖口。
“朕等着!多久都等!”少年天子的声音压得极低,掩不住其中的雀跃。
顾怀玉瞥一眼被他攥得皱巴巴的袖口, 上好的云纹绸缎最是娇贵,被这么一握,立刻泛起细密的褶皱,在平整官服上格外扎眼。
元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情微僵,连忙松开手指,低头认真抚平那几道折痕。
“对不起,卿的衣服皱了。”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顾怀玉淡淡“嗯”一声,“陛下若无事,我府中还有些杂事要理。”
说罢也不等回应,转身便走。
若是旁人,说了半天话连个好脸色都没讨到,碰了一鼻子灰,也该知道适可而止了。
可元琢不一样,今日顾怀玉不仅没冷脸相向,还破天荒地与他说了这么多话,甚至应允了教导之事。
少年天子心里早就欢喜得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矜持。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小跑着与他并肩,“卿今日说的那些话,朕越想越觉得受用。”
“比太傅们讲得之乎者也明白多了,太傅只会让朕背《帝范》,卿三言两语就让朕茅塞顿开……”
“卿对朕真好,只有卿不把朕当天子看,从不跟朕那些大空话……”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