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棠披着浴巾,坐在卫生间门口玩手机。孟深把沐浴露递过去:“给。”
“怎么是婴儿沐浴露啊。”晏棠接过去,双手拿着,低头看上面的标签。他的姿态出卖了他,可能是困了,他握着沐浴露瓶子的样子像古代人握着一份通关文牒。现在他终于可以短暂地安下心来,好好洗个热水澡了。
孟深换了床单被罩,丢进洗衣机里。哗哗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也是白噪音的一种,让孟深困倦起来。他接在晏棠后面洗澡,洗完后倒在床上,挥挥手,示意晏棠把那份关东煮吃了算了。晏棠却走过来,孟深眯着眼看不清东西,只隐隐约约看见晏棠手里提着什么,来势汹汹的样子。
“你手里拿的什么,”孟深闭上眼,“一把枪?”
“不啊,吹风机,”晏棠冷笑一声,“我要有枪倒好了。”
晏棠像滚一根圆木,把孟深挪到床边,动作粗暴地给他吹头发。“我错了,”孟深恍然大悟地坐起来,“原来不是枪,是火焰喷射器。”孟深露出一个很困的笑,把吹风机从晏棠手里夺走。给晏棠这么吹下去,他的头发马上要全部无了。
他们熄了灯,躺在床上的姿态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晏棠翻一个身,又翻一个身,到了这个点,他反而睡不着了。
“孟深。”晏棠带着一身牛奶沐浴露的味道,清清爽爽地叫他的名字。孟深这个名字,最后一个音类似于气音,很难喊出爆破的气概,好像怕惊扰到谁似的。不像晏棠,特昂棠,晏棠晏棠晏棠,一颗颗透明的水果硬糖扑通扑通往下落。
“晏棠,”又落下一颗,“睡觉。你不困么。”
“你后脑勺上的那个疤是怎么回事啊。你跟人打架吗?”晏棠心中漫无边际地生起对孟深的求知欲,他挑了一个最浅近的问。
孟深说:“不是,是我挨打。对方被成吉思汗附身,挥舞烧火钳向我挥来,决定以我为目标,成就他的盖世伟业。”
晏棠不说话了。
孟深说:“封建主义真是害人。幸好我们现在过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日子,为了对得起如今的幸福生活,好好睡觉吧。”
孟深闭上了眼。晏棠朝他这边凑了过来,他说不习惯他枕的枕头,但也不跟孟深换,就要挤一个。孟深假装睡着了,听不见。晏棠于是放心大胆地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孟深的颈窝里,手指勾着他的睡衣袖口,总算也睡着了。
孟深做起梦来,梦到孟坤。孟深和孟坤长得有七分像,孟坤的脸部骨骼更突出,让他看起来像一头狼,欲盖弥彰地蒙了一张人皮。梦里孟坤领着孟深去梦里报道,不知道为什么,去的却是他现在正在读的大学。孟深站在排练室门口,孟坤给他的老师们敬烟,很阿谀的样子。孟深很想告诉他他们学校的老师不吃这一套。但是他不敢。
孟坤猛地回过头来,把孟深拽了过去,骂他为什么不会来事。孟深被他踹倒在地,拳打脚踢。孟深感到很奇怪,他已经长大了,长得这么高,怎么还会被孟坤如此轻易地羞辱。老师和同学们都很诧异地围着他们看,像看一场简陋但刺激的表演。孟深想,他该怎么办呢?迎着灯光,做出坚忍或满不在乎的表情,可以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可以让他的羸弱显得不那么难堪么?
有一阵子,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表演成功了。无非如此嘛,他已经习惯了,并将长长久久地习惯下去。可是下一秒,他便在人群中撞上了晏棠的眼睛。晏棠穿着他们初次见面时的白T牛仔裤,一双黑而清澈的眼睛,惊惶地看着他,太清澈就意味着也很容易被打碎。孟深被耻辱感攫住,他决心要找一把刀,他需要一把刀。刀呢?刀呢!
他睁开眼。晏棠坐在他身旁,侧过脸看他,收回了手:“你又在抽搐。我就把你拍醒了。”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变成光束将他二人齐齐拦腰折断。孟深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开玩笑地抱怨:“唉唉,怎么就梦见你了呢。要是从没遇到过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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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棠跟着孟深逛花鸟市场,在绿皮鹦鹉和花卉间流连忘返。孟深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