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辰(3 / 4)

共生 风里话 9742 字 1个月前

“青、青鹄!”

韦玉絜杏眼瞪得大大的,辨清是自小伴自己长大的侍女,冲上去推开健仆,抱住了她。

朱雀和青鹄,都是司徒府家生的婢子,也就比她大四五岁岁。她离府出来,除了奶嬷嬷,就带着她俩,亦仆亦亲。

近身的距离,她方看清,青鹄整个口腔到喉咙都血糊糜烂,指甲已经劈裂,脖颈面庞尽是抓烂的翻卷皮肉,带着已经发干的斑驳血迹。

侍女一手抠着嘴,一手扯她衣襟,已经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求救,哭也哭不出眼泪。

“阿母——”韦玉絜看出来了,这不是得病,这是被罚了。

血都干透了,便是已经伤了许久。她贴身的人,若是病了伤了,定是早早打发外头的人寻了医官来看的。

“阿母,青鹄犯了何措,您要这样罚她?”小姑娘开口有些发颤,她确定是母亲在惩罚下人,但是她不敢相信母亲会动如此刑罚。

太惨无人道了。

然而,华阴却从座上下来,扶着侍者的手莲步走来,在她身前站定,将她和青鹄交叠的小小身躯拢在阴影中。

她仰着头,看见母亲含着温婉的笑,手捻佛珠俯下身来,“她犯了大错,口舌不洁,慌话连篇。”

小姑娘不解。

“去岁秋,崔悦寻你出去到灞河玩闹,这丫头诓我道你在屋中安睡。若她不曾言谎,阿母便能早些寻到你,你也不会落下这顽疾。”华阴爱怜地抚摸女儿左臂,“前头你养伤中,还用得上她,如今大好,阿母自然要罚她。晨起给她送了顿可口的饭菜,算是慰她以往的苦劳。但是这舌头断不能要了,人也留不得了。”

七岁的女童惶恐又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妇人,仿若不识。一点余光见得她背后墙上的观音像,面容悲悯慈眉善目,手持柳叶玉净瓶普化人心,那才是她母亲模样。

怀中的侍女挣开她,一个劲向华阴磕头,终于含糊发出一个字,“……药!”

她被喂了毒,皮肉从口中发烂,一点点延伸至喉咙,脏腑,最后到四肢,肉腐血尽而亡,大概三日左右。

今日晨起华阴的侍者和她说了,这会华阴亦对自己女儿说了。

“犯错就得受罚,阿母从来赏罚分明。”她依旧话语轻轻,温柔抚着孩子面容,“本来这等腌臜事,不该早早落了你眼中。但是今个你也犯错了,所以也得受罚。就罚你在这处陪陪她,全一全你们的主仆情意。”

妇人起身离开。

“阿母,药,求你给我解药,以后我一定听话,再也不敢随意出去了,我不敢了,你把药给我……”

韦玉絜追上去,连滚带爬拽住母亲衣裙,但是妇人丝毫没有半点停留。

“我也不要回府了,不要去看阿翁和阿兄了,我就陪着阿母,阿母——”两扇门沉沉合上,她从门上跌下去,又爬起来,拼命捶打门扉……

但无人应她。

这一夜,她起初还在执拗地敲门求母亲,直到喉咙嘶哑力气渐失;然后爬去青鹄身边,抱她,慰她,给她喂水喝;最后由着侍女推开她,又抓起她,怒瞪她,嘶骂她。

侍女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但她听得很清楚。

她说——

“都是你!”

“都是你!’

“你害的!”

“你害的!”

然后她又朝她磕头,哇哇哭起来,哭着哭着又去撞墙,她太疼了!

韦玉絜抱住她,不让她撞墙,也不让她抓伤自己,但也没有办法,除了和她一起哭。

哭了不知多久,青鹄力竭晕过去,韦玉絜还有意识睁着一双大眼睛。她很聪明,已经发现这种毒,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反反复复。

而母亲说了,三天才会死去。

滴漏声响,东天泛白。

地上的侍女颤了一下,又将苏醒。

韦玉絜挺起背脊,端正向她磕了个头。

侍女正好睁开眼睛,一抹曦光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