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钱府独一无二的老爷,人人俯首称臣。他坐拥财富和蛇母。钱舟山自我安慰着,心情不由得舒适起来。他从噩梦中挣脱,渐渐恢复了镇定。局势仍在掌控之中。黄管家死了,许多秘密随之腐烂,再也无人知道他的底细。
这一点是好事。
钱舟山开始冷静下来,回到现实中,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黄管家一走,账房的位置便空了下来。小顺能力有限,暂时无法接替。钱舟山对他也不是特别的信任。从今往后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决定亲自照管蛇母,亲自管账,将权力牢牢掌控在手中。只有自己才可信。
钱舟山打定了主意。
忙一点而已,他可以胜任。
其实他自诩天人,无所不能为。除了不能生孩子下蛋这一点以外简直完美。
钱舟山对自己充满自信。
而眼下最关键的问题,黄管家也提到过。有关那伙人官商勾结抢夺蛇母之事。钱舟山认真筹算过此事。他城府深沉,早已想好了对策。不出意外,这些天,官府将会找个什么由头来钱府搜查。这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
钱舟山已经挖好地窖。待官兵一来,他便将蛇母引入地窖,用石板压住出口。填一层土,摆上花盆杂物。钱舟山绝对不会承认有蛇存在,只说那是为了卖药以讹传讹搞出来的噱头,再花点钱打点下。等风头过去,难题迎刃而解。
让蛇母在地窖中待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钱舟山仔细复盘计划,确定天衣无缝,他胸有成竹,自信能够摆平这个小风波。官兵哪怕把钱府翻个底朝天也绝对找不到蛇母的踪迹。
淅淅沥沥。
水声溅在地面上,钱舟山听到了雨声。
下雨了吗?钱舟山放下茶杯,以为上次房顶没修好,屋里漏雨了。推开窗,却见外头干燥无比,并没有下雨。水声是从隔壁隔壁传出的。
稀里哗啦越来越响。
空气里飘来一股独特香气,像是厨房炒菜的油。钱舟山心底升上不好的预感。他忙冲到隔壁,险些滑到。地面蔓延着黏腻液体,他抹了一把,发现那不是水,是油。
有人在倒油。
正对着蛇母,淋下来。屋顶瓦片传来踩踏动静,他仰起头,蛇母正上方的屋顶开了个洞。油从上面淋下来。洞口伸出一只手,白皙小巧。细细的手指捏着张火折子。火光颤颤巍巍。钱舟山立刻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
“住手!”他连滚带爬扑过去。
火折子如轻盈纸鹤从天而降,火星子跳入油中。
顷刻间间,星火燎原。
火油和干燥稻草熊熊燃烧。蛇母裹挟其中,全身鳞片瞬间起火。它疯狂扭动,然而七寸被铁钉固定在地板中。它挣脱不开,吼叫挣扎。钱舟山脱下外袍扑打火花,外袍也被点燃,很快蛇房浓烟滚滚。
钱舟山冲到外头喊人救火。
清晨苏醒的下人们姗姗来迟,火势已经不可收拾。蛇母在火海中翻滚,置身炼狱,忍受炙烤的痛苦。现场乱作一团。钱舟山慌张失措,亲自搬水救火。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疯狂踢打动作迟缓的下人。钱府上下百余口人都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他们舀干了一条水渠,终于在天亮之前,扑灭大火。蛇房被烧得剩下一个空架子,黑烟缭绕。蛇母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钱舟山本有机会解开钉住它七寸的大铁钉,给它逃生的机会。但钱舟山怕它离开后一去不复返,也害怕它落入其他人手中。等到火势彻底扩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蛇母向他求救,他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蛇母被活活烧死了,焦黑的鳞片下翻出白花花的肉。
它僵直的身躯一动不动。
钱舟山噩梦成真。他不相信蛇母会死,他找出所有的金疮药,敷在蛇母的伤口上,期盼它会想凤凰一样浴火重生。它是神赐之物,怎么会轻易死去。
他决不能接受它就这么死了。
钱舟山吩咐下人关闭门户,缉拿放火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