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太宰治难得进入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时光,室外是不停歇的大雪,过多的雪花偶尔会从房檐上崩塌,他能听见碎玉一样的敲打声,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发出一声闷响,这时候他就明白,是窗后的雪又坠落下来了。
被静谧冬日包围的感觉,和雪野夕小姐带来的感受是一样的。
她只有极少数时间才会越过屏风,其中大部分目的还是带来食物或者那种难喝的药。
太宰治偶尔也会故意要求她来喂他,雪野夕只会用“小猫又在和我玩”的表情看他一样,或者敷衍他,“这里可没有你喜欢的蟹肉,只能先忍一忍了。”
一定是讨厌他吧,太宰治心想,自己就像是黑漆漆的泥沼,到了冬日就只能干涸或者封冻,一旦身上没有了绷带的遮掩,露出陈旧而模糊的伤痕和原本的躯体……
一股尖锐的烧灼感出现在他的身体里,一路蔓延到了大脑,鼻唇中呼出焦热的气息,暴露在外的皮肤却只能感受到干冷。
又是残余的毒药在身体里作怪。
太宰治面色惨白地跌落回被子里,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呆,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不能直接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让雪野小姐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这次的痛苦好像格外长久一些,久到雪野夕带来今天的药的时候,刚好看见太宰治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泪流满面的样子。
“怎么了?”她下意识用手背覆盖上他的额头,“是不是又疼了?”
哭泣的人很久没回话,许久才抬起湿漉漉的睫毛,有些艰涩地吐出一句话,“雪野酱……是不是很讨厌我?”
“怎么会!”雪野夕端着的药碗里泛起一丝水波,“我……”
“我只是觉得太宰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她放下药碗,准备先擦干他的眼泪。
手还没有触及到他的脸颊,一滴眼泪就落在虎口处,接着手腕被他牢牢抓住,主动放在他的脸侧。
黑发的少年眼睛漆黑无光,即使倒映出她的身影也是黯淡的,“但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值得的人,不是吗?”
内脏传来刀割般的痛苦,分散到四肢就变成了尖针在一下下地刺入。
“杀了我吧,雪野小姐。”
毒素顺着血液渗入了大脑,眼前出现了晕白的光斑。
“让我从这个氧化的世界里醒来,就这么……到达地狱吧。”
放在他脸侧的手却挣脱了束缚,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与她对视——
“你只是被痛昏头了,再敢这么说,小心继续被我掌掴哦。”
“……哎?”
再次不容拒绝地将他按到在被子里,雪野夕心想,看来待会儿该去珠世小姐那里要一点镇痛药才对。
————
从柔软的被褥中醒来,闻到的是雪后的松香,而并非集装箱中驳杂的味道。
太宰治支撑着自己,从被子里站了起来,今日雪停了,是难得地好天气呢。
他毫不在意地上的冰冷,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抓握了一把雪捏在手心。
彻骨的冰冷一点点带着他回忆起了在港口mafia中的所见所闻——血腥、暴力、欲望、诱惑。
这就是人性,他所探寻到的人性。
融化的水滴穿过指缝,太宰治毫不犹豫地用冻红的手捏住自己的脖颈,他有多久没有体验过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了?
为什么……为什么雪野小姐不能直接拧断他的脖子呢?再让他遭受这样的感觉……他会忍不住诅咒她的。
或者也许下次应该试试恐吓和诱惑?
走进房间发现猫猫疑似黑化的雪野夕收起了遮阳用的黑伞,“你又在发什么疯?”
“真无情啊。”太宰治咳嗽了两声,熟练地用幽怨的语气控诉,“雪野酱平时都不来找我玩。”
“主要是这里娱乐设施匮乏。”雪野夕挺诚恳,“如果有游戏机我一定和你联机打游戏。”
他闷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