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顿了下,大约想起自己其实“没爸爸”,挠了挠头,打补丁说:“梦里的爸爸。”
方续诚:“……”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么形容吃了亏的段循继续说:“我以前不止一次幻想过,我的亲生爸爸什么时候可能会突然从天而降。”
“妈妈的葬礼,我跪在灵堂守夜的时候,我幻想他半夜一个人偷偷来送妈妈最后一程。”
“每年扫墓的时候,我老觉得可能会有人躲在后山那片林子里,如果我好奇走进去,会不会正好碰见他?”
段循单手枕在后脑,轻轻闭上眼睛:“后来,我长大了,很少再去幻想‘父亲’这个角色。”
“但祖母病重的时候,我在病房外遇见了一个人,他戴着口罩、帽子从祖母的病房里出来。”
段循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往事,此刻他说出来,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在意。
“那个人看了我一眼,好像欲言又止,然后匆匆离开。”
段循闭着眼睛说:“哥,你说几天后我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差点出不来,他会不会后悔当时没有和我说句话?”
方续诚沉默了会儿,问:“你想见他吗?”
段家太子爷的亲生父亲从来不是找不到,而是从前无论是段循的母亲还是祖母似乎都有意在抹去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但现在段家的上一辈权利中心都早已随风消逝。
只要段循想,只要那个人还活着。
这段尘封的过往终将浮出水面。
“不了,已经没有必要了。”段循依旧闭着眼说。
他已经不需要一个父亲的形象来稳定他的生活和内心了,段循想。
从海滩回来,段循在陆家私人岛屿的别墅里,接到了陆淮然通过固定座机打过来约他泡温泉的电话。
段循抱着电话听筒,询问方续诚的意见。
他以为方续诚这种极度抗拒恒温物种体温的人,不可能忍受跟人一起泡温泉这种事。
但十分意外地,方续诚在听到“温泉”这个关键词后,连犹豫都没犹豫一口应了下来。
段循:“……”
他盯着方续诚左瞧右瞧,方续诚平静回视段循:“怎么了?”
有问题。
很有问题。
段循好歹与方续诚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就算中途有几年两人几乎不说话,但方续诚的脾性段循还算基本了解的。
从方续诚突然回家敲响他的房门把他拉上飞机开始,其实出游这件事就处处透着古怪。
不过段循只眯眼看了方续诚一会儿,既来之则安之,他又不担心方续诚把他卖了。
“没,那什么,哥你别就穿条短裤下水啊。”
方续诚顿了下,看着段循。
段循知道方续诚的眼神是在询问原因,其实按段大少爷对方大总裁的了解,方续诚原本也不太可能在外人面前只穿条泳裤什么的泡温泉。
但段循特意提了下,也不怕方续诚知道原因。
他挑了挑眉梢,微笑道:“因、为、我、自、卑。”
段少爷车祸后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复健大半年,身上什么腹肌、胸肌、肱二头肌都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和方续诚游过泳,在飞机上还耍流氓似的又亲手确认过了那些玩意儿的存在。
男人的攀比心就是喜欢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熊熊燃烧。
方续诚一愣,视线不由自主落到段循平坦的腰腹。
段循面色微红,两手抱住肚子:“看什么看什么,不许看!”
只见方续诚十分罕见地莞尔一笑,唇角微微上提,又因为段循瞪过来威胁的眼神而勉强止住。
段循:“……”
算了,爱看就看,反正四个大男人,三个有,一个无,怎么着他才应该是物以稀为贵那个?
既然段陆两家碰头到了一起,方续诚和陆醒然无可避免开始谈起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