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身在内廷,铺张浪费某种程度也是王朝兴盛的迹象。
“那再等我吃几口。”
袁望盘算她吃过的东西,虽不如平时多,七八分饱也差不多。
没有宫人伺候,他自己又拣了一碗蒸豆饭。倒不挑剔,盘子剩什么夹什么,吃得不慢却不粗俗,说行云流水那是作画,至少不是崔雪朝曾经见过的某些高门公子拿乔做作的再三敛袖捂嘴遮羞,恁得费劲!
他吃得很专心,一不小心她看得也很专心。
袁望不经意抬眼,注意到她再看,慢半拍地发觉自己表现得有点心急,“我平常吃饭并不这样,是怕你等着急了。”
她笑笑:“臣女不急。”
哦,反正他又恢复从前慢条斯理一口菜啃十次的端架子,“早年随军,军情多变,有时饭灶还没弄好,敌军就在出现在几里外。久而久之,吃相便难看些。”
“一时还没改过来,你见谅。”袁望道。
崔雪朝不太习惯他交心,不知作何反应,只道陛下一切都好。
管她客套不客套,只要是夸他的话就行。
饭罢,袁望让出地方,不一会儿她换了衣衫出来,粉黛不施,依旧动人。
“方才吃得有点多,朕送你去万寿宫,顺带消消食。”
夕阳斜照快要隐人地平线,宫道石砖湮了一层淡淡的暖黄,不必撑起明黄的卤?,光在背后两人错开一肩,如同行走在光影中,身影投在地上时而挨一下碰一下,袁望看得很满意。
“陛下政事不忙吗?”
太黏人遭了嫌弃?
“政事很忙。只是以前秀女一大堆,朕是怕你害怕不敢一个人走,加上消消食罢了。”
他打趣道:“你在关心朕?”
“臣女不敢。”
长长地吸口气,很想阔步迎着风撒脚丫快跑,可惜他步子慢悠悠的,确如所言,一心一意消食呢。
她不肯承认她的关心,但他都懂。
反正她心甘情愿选择留下陪在自己身边,万事胜意,岁月美好可期。
“那时承诺帮你留住你亡母的正妻之位......”
崔雪朝喊他陛下,“此事臣女自有主张,还请您宽宥臣女归家时与家人好好商议。”
商议什么?这种事情就该杀伐果决,旨意颁发谁有异议拉出去四十大板!
袁望怕她心软,“还是朕帮你......”
“陛下!”
好吧,也不必动气。
幽幽叹口气,要是这声喊法再绵软些再柔和些,她看着自己时眼神能再温柔几分,和撒娇有什么区别?
“朕听你的。”他好声好气。
这哄法真叫人头皮发麻,幸而很快到了万寿宫。
万寿宫是前朝末帝最受宠爱的宫妃居所,建得格外富丽堂皇。两年前宫廷之乱曾起过大火,万寿宫倒没牵连,新帝入渽,小修之后,今日又迎来新的主人。
宫内地面铺着精雕细琢的云龙石砖,纹路蜿蜒沉稳,彰显皇家气派。暮色在琉璃窗淌出一片波光,正殿门端前的流云纹大鼎焚着水沉香,浓郁的气味一如帝王恩宠。
宫人跪了满院山呼请安,因另一位还没册封,只称作贵主。
崔雪朝看到跪在人群最前头的阿屏和秦妈妈,心稍安些。
“进去看看?”
崔雪朝应是,跟在陛下身后,见金丝璎珞蟠纹玉砖,鎏金的八锦屏喜上云天栩栩如生,蛟绫帐幔拔步床,一对儿云枕挤靠在百子千孙大红褥上,看得她心悬半空怕他留宿。
幸而乾元帝只是一一看过宫内摆设陈列,不曾有任何怠慢的,便要作别,“朝上还有些杂务要忙,你早些歇着吧。”
说完殷殷望着,希冀她能有出乎意外的亲近。
崔雪朝假做不知,屈个宫礼,送他到门上,一直垂着头颅蹲送他消失在宫门外才吐出老长一口气。
宫人内监全是照着妃制配了数,宫正监使一一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