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已经能保护母亲,母亲……缘何不开心呢?
他不懂。
同一片月光下,颜雪蕊拢了拢身上的彩霞披帛,脸上神色落寞而复杂。
她不再年轻,早过了横冲直撞,想尽法子逃跑的年华,其实自从生下明澜后,亲手抚养一个新生儿的喜悦,冲散了她抗拒逃跑的心。
他小胳膊小腿,那么软,那儿小,为了儿女,她愿意留在顾衍身边。一晃多年过去,在漫长的岁月中,明澜已经和他父亲一般高大,雄武。
他不再需要母亲保护了,相反,他也开始学着顾衍那般,管束她。
这让颜雪蕊有些难过。
“夫人、不,殿下,御膳房送来一盅糯米乌鸡汤,您要不用了再安歇?”
专程给明澜公子传的膳,明澜公子还没用便走了。碧荷心中可惜,她这条命是明澜公子救的,她心念旧恩。
颜雪蕊这时候没心思用什么乌鸡汤,在寂寞深宫中,碧荷成了她倾诉的对象。
她忍不住问:“碧荷,你说……明澜,是不是变了?”
从前的慰藉,成了她紧紧束缚她的枷锁。
碧荷惊得瞪大眼睛,高声道:“怎么会,明澜公子对您恭敬孝顺,阖府皆知!”
“明澜公子日日来主院请安,您不知道,有些日子您夸过的簪花新鲜,是明澜公子亲自给您摘的,不叫奴婢们说。”
“明澜公子沉稳持重,说句托大的话,放眼京城,哪家有这么好的儿郎?”
“……”
碧荷在颜雪蕊身边伺候久了,看颜雪蕊面色不佳,以为母子俩生了嫌隙。顾明澜救过她一命,碧荷铆足了劲儿夸赞。
“行了,明澜这好那好。你把这碗乌鸡汤喝了罢,润润唇。”
颜雪蕊无奈地摆摆手,纵然是最得她的心的碧荷,也不能理解她心底的苦闷。
她兀自掀开纱帐,裹在柔软的锦被里,强迫自己抛却心底杂念,缓缓阖上双眸。
***
连续几天,颜雪蕊并没有出宫。
高先生暂时止住了方知许的病痛,说能治,颜雪蕊松了口气,也许是她自觉无颜面对方知许,也许是那日明澜的话,她虽驳斥,到底在她心里留下痕迹。
她没有再见方知许,她召见了还在京中宅院,没有来得及回扬州的颜家人。
颜家抚养公主有功,皇帝赏赐黄金千两,良田百顷。前几日诸事缠身,也怕吓着两位老人家,专门等了几日,再见,颜父和颜母已经平复了最初的惊厥激动。
“蕊儿,不,如今该称呼殿下。”
颜母双手颤抖,她抬手抚摸颜雪蕊脸颊,如烟的黛眉,挺翘的鼻尖,雪白的肌肤……她就说,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会是寻常人家的闺女。
原来是九天鸾凤落入寻常门户,叫她捡了大漏。
“殿下,这些年,真真委屈你了。”
颜雪蕊反握住颜母的手,恳切道:“母亲,快别这么说,您待我不薄。”
她至今对颜母以“母亲”相称,颜家是扬州的小富之家,双亲宽厚慈爱,颜雪蕊细想起来,其实在扬州城的那十多年,是她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商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她曾赤着脚踩在雨后的青石板上,也曾卸下钗环,泛舟驶入层层叠叠的莲叶间,指尖剥开鲜嫩清甜的莲蓬。夏日的扬州闷热,她恣意地枕在凉荫下的竹席上,听蝉鸣声声,一不小心就睡到了黄昏。
起来伸个懒腰,溜达着去帮母亲打算盘,盘账,晚风吹拂在脸颊上,很温柔。
当时只觉是寻常,后来在沉闷的靖渊侯府,府内规矩大,她走到哪儿都跟着一群侍女,顾衍更不容许她做踩水泛舟之类的事,说她身子弱,受不得寒气。他把她护的密不透风,莲子被剥的干干净净呈上,久而久之,她的手逐渐生疏,竟也真的觉得自己身子弱,一切听从顾衍的安排。
现在想来,少女的闺中时光美好却短暂,回忆中,连一直对她使绊子的雪芳都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