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骆正庭一时语塞,却不知如何反驳,最终泄气,“至少你也该去看看他。”
“再等等。”蔚深阖上了眼。
“你!不可理喻!”骆正庭终于再忍不住蔚深,单方面的切断了连线,全息投影直接消失于两人眼前。
哪怕已经调任了边境线统筹多年,对上老友,骆正庭的火爆脾气依然不见任何磋磨。
安知宜啼笑皆非的旁观了全过程,向此时面有无奈的蔚深问道:“将军,为什么不去见见自己的孩子呢?而您,又是再等什么呢?”
蔚深:“也许是……等我能够像个父亲一样面对他吧。”
话音落定,一时无言。
在这样难以言喻的气氛中,安知宜和蔚深一样,也下意识地将注意放到了花色凋零不堪的垂丝海棠上,借草木缱绻,缓解某种飘忽不定的愧疚重压。
其实中央星系从不缺乏芳华正盛的繁花,现在这个时代,对于人类而言,只要愿意,温度、湿度、光照、养分,都是可控的。
但花依然会凋谢,生命终究有尽头,人力到底不可为,蔚深还是保留了枯枝。
哪怕人造日月依然高悬于头顶,但造物的人类依然选择根据原有古地球时期复刻他们的运行规律、气象万千;除了星系之间原本自然存在的气候变化影响以外,非必要不改变。
人类在科技与生产力不断革新蓬勃的时代中,在这样磅礴孤寂的宇宙里,缔造了一颗颗尘埃一般的人造小行星,模拟了曾经地球的日升月落,春去秋来。
他们远离地球,逃离故乡,却又无声地将一段已故的历史深邃地铭刻进了现有的光阴骨髓里,坚守着某种遥不可及的思念,怀揣着不敢遗忘的信仰。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据安知宜所知,蔚深是个绝对忠于信仰的践行者。
那么,在自己父亲的选择之下,旁人口中所谓年轻有为的蔚起上校,又该在这份人类矢志不渝并矛盾割裂的信念里,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呢?安知宜心底默然唏嘘着。
小起……
“咚咚咚。”轻缓的敲门声响起,并非来自蔚深办公室的门外,而是通过安知宜全息投影连线的那一头。
“您等等。”安知宜将模式全息连线改为了语音连线,然后从新坐下,还原为起初的悠闲自得的模样,“进。”
“少将。”楚朝推门而入,朝安知宜道了句问候。
他怀里抱着几叠厚厚的文件夹,目的直接:“带出的档案和文件我已经重新入档密封了,蔚上校建议的调查方向的相关资料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还有其他安排吗?”
“……楚朝啊。”安知宜抬手轻按,示意楚朝放下文件,微笑道,“坐,我们聊聊。”
“是。”楚朝不做他想,顺势坐下。
安知宜保持着与蔚深的语音连线,改成单向收听,将自己的终端模式隐藏:“听说这次任务原定是其他人,你是主动提出去中央军校的?”
楚朝:“是。”
“如果不觉冒犯的话,可以和我细说一下原因吗?”
楚朝有些犹豫:“少将?”
“没什么其他意思,我知道在来执行厅以前,你曾服役于边境军特殊部队,蔚上校也曾经是你的直系长官。”安知宜不慌不忙的调出ai的服务界面,为楚朝倒了一杯水果茶,推至他的面前,“不用拘谨,只是随便聊聊。”
他的权限等级要远高于楚朝,所以在他这里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泄密。
“少将想知道些什么?”楚朝问道。
安知宜懒洋洋的为自己也倒了一杯果茶,率先饮下,笑盈盈的对楚朝说:“就说说和你有关的蔚上校吧,可能……我也得和他学学该怎么处理好上下关系。”
提及此事,楚朝心头一烫,只是眼角发涩,低低轻笑,安知宜并不打断他,再度浅浅啜饮了一口果茶。
“我驻守在边境线的日子不长,算算来,应该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