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是一把艳粉色的道具扇,布包住竹扇骨,又延伸出一大片,像手臂扬出去的水袖,垂下来挡住扇子本体,扇子头颅独有的“盖头”。
她轻轻挑起“盖头”,扇面贴着一块打分牌,写着“60分”。
老师打完分就走,女孩们一下子沮丧起来,薛潮追上去,门锁死了,根本出不去。
“她要求你们要达到多少分?”没出息的薛潮咂舌,“60分不是挺好吗?”
一个女孩镜子头颅里的“他”开口了,发出小女孩稚嫩的声音:“100分。”
薛潮被麻地绷起脸,忽略看自己作妖的怪异感,不能理解道:“那你们满分多少?”
所有女孩镜子头颅里的他一起开口:“100分。”
“……”薛潮冷脸,“你们老师有病。”
懂不懂什么叫知足常乐?
女孩们凑在一起讨论到底哪里不完美,半天没得出结果,只好重新回到位置,边跳边找问题,薛潮顺着她们的意思,给她们又放了一遍歌,他仍然散骨架似的靠在钢琴旁,眼睛却聚起精神,一错不错观察她们的动作。
她们似乎有意调整了动作和站位,他也不懂舞蹈,只觉得这群姑娘跳得很不错,一举一落、一缩一展都恰到好处,灵动而自由,像在风中盘旋的飞鸟,本就在自然的诗意里。
以他毫无审美体系的门外汉目光看,他能给200分。
他心里叹气,头歪在钢琴椅,大卷的半长发滚在平整的凳面,挡住他的额头和一只眼睛,一缕浓阳洒进来,照得他夺人心魄、近乎透明,几乎有了几分难得的神圣,却使他隐在阴影里的身躯更显一种残酷的美,好像他自己就是一部喜剧和一部悲剧。
另一只没被遮挡的眼睛,看着她们再次变成一朵花的形状——这回镜子头颅里的脚变成了三双。
再一动,重重叠叠的脚站在镜子里,原本还算空旷的舞蹈教室瞬间“拥挤”起来,脚尖转过来,朝向他这个看客。
薛潮:“……”他没骨头似的又下滑一节。
老师正好再次出现,多出来的脚又消失了,这次的打分还是60分,她们仍然没有找到关键。
蒲逢春融入得相当好,虽然性格腼腆,但角色大概很喜欢跳舞,所以也显出一些超出平常的热情,薛潮瘫在一边,没打算管,全当免费看表演了,到最后甚至有点困。
“【蒲逢春】总感觉哥下一秒就睡着了。”
“【蒲逢春】江冥的时候哥很利落啊,全程飞起,怎么到蒲逢春这,哥直接养老了。”
“【蒲逢春】蒲有共鸣器啊,而且人也正常。”
“【蒲逢春】哈哈哈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骂姓江的撒娇精!”
“【蒲逢春】讨厌鬼还差不多吧,要不是那张脸,我也想给他一拳,怎么能有比祝文还熊的?我哥这么帅的一款老公都变成老妈子了……”
“【蒲逢春】所以吸干了哥的精力,这把直接歇了(狗头)。”
薛潮扫到评论区的“江冥”二字,眼神冷淡一瞬,又没看见似的略过,他再抬头,女孩们已经把蒲逢春包围了。
镜子头颅全映着蒲逢春的模样,空洞而怪异地注视她,齐齐开口:“你最后来的,肯定是因为你。”
蒲逢春一懵,喏喏地怵在原地,可以灵动起舞的四肢一时像装错的零件,不知道往哪儿摆了,她尴尬地低下头,没看到镜子头颅里的“她”已经接二连三消失了。
——那些镜子里多出的脚,是被她们拉进镜子里藏起的人,就是用这种办法。
薛潮想通了最后一点疑问,轻笑一声:“我说……你们找茬就找茬,扯这种不伦不类的借口,显得你们智商有待提高。”
“最后来的”一语双关,他们今天最后到教室,同时按名单“蒲逢春”也是最后加入这个表演队伍的成员,当时她们已经练了一段时间,所以有带她和不带她的两种走位,即便她不上也不影响。
他起身,顺手点开音箱,悠扬的曲子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