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情长的意思。
这人世间,向来不乏心中有执念之人。
宋婉于风中回首,烛火摇曳,照得大雄宝殿内的神佛神情阴晴不定,像是都有了喜怒哀乐,悲悯的,愤懑的。
鬼使神差地,她拿过一旁桌案上的湖笔,扯过一条空白的红绸,俯身写了些什么。
写完后,将这永远不会实现的愿望系在了一片殷红之中。
等了一会儿,沈行归来,刚想说什么,就见侍卫过来道:“回禀殿下,那车轮怕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开裂的厉害,若是强行赶路,路上崎岖,恐会出危险。”
沈行看着侍卫强撑的倦怠疲惫眉眼,沉思片刻,道:“今晚就歇在这吧。”
似乎是解释给宋婉听,“天色暗了,路不熟,车也坏了,不如就先在此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再赶路。”
宋婉点点头答应了。
小沙弥带着他们一行人往后院去,一个个分好了香舍,到宋婉与沈行这里竟将他们分做一间,估摸着看宋婉梳着妇人头,便误以为他们二人是夫妻。
沈行礼貌道:“烦请小师父再安排一间吧。”
小沙弥恍然大悟连忙致歉,将宋婉领到原本的那一间隔了一间的香舍,“女施主,您便在此歇息吧,寺中简陋,不便将男女香舍分开,只能隔一间……”
“多谢小师父。”宋婉微笑道,“这样已经很好了。天色不早了,便不多打搅小师父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行了礼,便下去了。
寺中多是参天的古树,入夜时分切切地森冷,离凤阳越近,气候就越怪异,像是真的要应那洪涝之说,连空气中都泛着阴冷潮湿的水汽,宋婉瑟缩着,推开香舍的门,想赶紧进去休息。
“二位主子,这山里夜深露重,入了夜会更冷。”周决道,手肘上搭着刚从香舍内拿出的薄被,晃了晃,“这薄被根本不顶事儿,咱们车上也没带什么取暖的,但是方才路过平城的时候弟兄们买了特产药酒,要不、要不二位主子来点,取取暖?”
沈行看着脸色都冻的发青的侍卫们,了然道:“大伙喝吧,药酒应不犯佛门之戒,出去喝,喝完了进来。少量喝,别贪多。”
众人便又往寺庙外头走。
宋婉开了门进香舍里,果然简陋,她紧了紧衣领,坐在床榻上,看着薄薄的一层窗纸发呆。
沈行这样矜贵自重的人,竟肯被那老妪随意抽打,是承了那位北境圣女多大的情呢。
她并非是拈酸吃醋,而是觉得心里一片荒芜,对沈行这些年经历的事一无所知的荒芜。
他在船上时几句话带过的那些,显然是九牛一毛,报喜不报忧了。
封王,绝不是平白无故的。
是他付出了什么换来的呢。
战场不像文臣博弈动动嘴皮子,那是真刀真枪啊,在大昭同级的武将都要比文臣高半格,沈行虽然说自己并未亲身参与几场战役,可只要一场,一个不注意就会失了性命。
他这般换来的功勋,不应被叔嫂私通这样低劣的传闻所沾染。
香舍的窗纸稀薄,隐约能看见窗外的光景。
寺庙点了灯,一片昏黄摇曳中有一人影,侧影挺拔清隽,王孙贵族的矜贵跃然窗纸上。
那双皂靴停在了门前。
“东西放这了,干净的。”他道。
待他走后,宋婉走过去,看见地上的包袱,打开来是一酒壶和玄色的鹤麾大氅。
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蹲下来,呆呆地看着那大氅。
是他的。
她能想象它穿在他身上的清贵模样。
如今,那泛着云龙暗纹的大氅像是比洪水猛兽都可怕,也像是沾染了某种致命却极具吸引力的毒药,宋婉不敢触碰它。
半晌,她还是失魂落魄般将它拾起,紧紧抱在了怀里。
寺庙香舍漏风似的冷。
宋婉盖着沈行的袍子,又将薄被盖上,展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