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勤政殿里传来一声轻咳,紧接着,里头的人沉声问:“阿璃又来了么?”
国师大步流星地走进去,草草行了一礼:“陛下万安。”
“有什么安不安的呢?”姜初说着,又翻开了另一本奏疏。
国师眯起了眼。
她并未坐上一旁的雕花黄木椅,而是径直走到了桌案旁,忽然抬起胳膊,覆上了姜初握着朱笔的指尖。
“很凉。”国师说,“陛下今儿一整日都在勤政殿罢。一日三餐可有按时用么?”
声音轻得近似耳语。
“自然。”姜初抬起头,直视上国师的眼,长叹一声,“阿璃,到底只有你是在真正关心我。”
“不敢当。”国师轻笑道,“院儿里头多少位娘娘都盼着陛下召幸。”
“她们?”姜初摆摆手,指着身下的龙椅说,“她们盼的是这上头坐着的人,而非姜初。”
国师的眉毛深深蹙了起来,浅淡的颜色陡然变得深了一些。
她蓦地揽住椅背,脑袋低了下去,问:“陛下今儿说话略显刻薄。心情不虞么?”
姜初合上奏疏,自嘲地笑了笑:“阿璃你又明知故问。”
国师没接话,胳膊轻轻往下垂,搭上了姜初的肩。
姜初说:“朕曾经以为,只要看着她平安长大,朕便能心满意足。可她长大了,朕又想,若是她能长长久久伴在朕身侧,心里眼里只有朕一人,该多好。”
“朕是个自私的阿姐,是不是?”
国师的手徐徐往上移,覆住姜初的眼。
“陛下累了。”她答非所问,“摆驾养心殿,可好?”
姜初长久长久没答言。
国师的手心逐渐湿润了。她低下脑袋,看见姜初靠在龙椅上,肩膀微微震颤。
她想,皇上被束缚在这个位置太久了,被要求喜怒不形于色,渐渐地,连哭都变成了无声。
半柱香后,姜初停止了哭泣。
她将国师的手挪开,哑着嗓子道:“罢了。血煞不必跟着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朕早知道答案了,只是犟着不信,以为能骗过自己。”
“现在想想,若是假的又能如何呢?没有沈知书,也会有陈知书李知书。”
国师的手悬在半空,须臾,重重落下去,揉了揉姜初的脑袋。
姜初闭上眼,嗓音像是碎玉:
“阿璃,朕好难过。像是被从象牙塔里兴高采烈钻出去后,却只看见满目疮痍、黄沙漫空。”
“朕只愿从未住过这象牙塔,一开始便见遍野荒芜。”
“遍野荒芜啊,但荒芜里总能长出杂草,就像沙漠里总能出现绿洲。”
角落的铜炉漫着欲盖弥彰的檀香气。
姜初猛地睁开眸子,回身攥住了国师的袖摆——
“没有阿虞,朕一样能好好生活,是不是?朕批会儿奏折,就能不再难过了,是不是?”
“阿璃。”她说,“你抱抱朕。”
“你抱抱朕吧,好不好。”
第29章 别再说了。求你。
沈知书回房后一直在琢磨武堂的事儿。
眼线回禀的“接吻”“行房事”都是做戏,她们当时究竟并未肌肤相贴,而是躲在床帐里,边摇床,边说着小话。
沈知书只穿了一件单衣,在床上……做仰卧起坐。
她做了几十个后仍便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地低声问身侧人:“你方才说开武堂?”
姜虞正拽着床柱摇床,只是她劲儿小,摇了几下便有些气喘:“正是。这也是皇上此前的意思。武举不同于文举,报名人数少,且大多只在京都及周边地区举办,而每年的征兵征来的又大多是未经训练之人,素质实在不高。”
“武堂类似于太学,只是教授的并非四书五经,而是枪刀骑射,意在网罗天下于武学上有天赋的少年并进行培养。然而一直苦于找不着合适的掌门人,这个想法便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