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三百年。
他神色一怔,恍然抬眸,眼前浮现了那一望无际的天梯,幸千信中曾说,他不能修习邪术,她会真的回不来。
可他本也不是多好的人,他工于心计,不在乎人命,手上沾染的罪孽不知有多少,若因为他不好,她再回不来,该如何是好?
他倏地有了动作,脚步一步一步迈向天梯。
同样沉浸在情绪里的海棠,正瞧见他的动作,她问:“他要去哪里?”
秦逸眼眸微凝,顺着莫无走向看去,是一阶又一阶阶梯蔓延而上,瞧不见尽头,是天梯。
传言天梯之上有真正的佛祖,但只是上去是不作数的,需得一步一跪,才得见真心。
可天梯足足有八千八百十八阶,古往今来,也从未有人真正踏足。
这终究只是传言。
他似要上前阻止,抬眸间却瞧见了他神色,如同死尸一般毫无波动,可偏偏眼眸透着几分希望,像步入绝境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缓缓收回手。
海棠仍迷茫着:“怎么了?”
他应:“他要爬天梯,八千八百八十阶,需得一步一跪往上。”
海棠皱眉:“这不好吧,他还受了不轻的伤,不若先将人带走?”
秦逸摇了摇头:“算了,随他去吧,哀莫大于心死,他好歹还有最后一丝念想。”
“咚”的一声,是膝盖落地的声音。
莫无缓缓俯身,头深深埋下,虔诚跪拜。
上天啊,你可曾听见我的声音,我莫无十恶不赦,并非好人,可罪不及幸千,还请莫要牵连。
他起身,抬脚上了一阶梯,再次跪地。
佛祖,毁去你坐像的是我,不信佛的亦是我,都与幸千无关。
他再次起身,再次跪地,直到膝盖沁出血液,几乎血肉模糊,直到身上衣襟被尘土沾染,混着血液粘黏在一同,直到胸口伤口进一步恶化,几乎侵蚀内里,直到眼前再也看不清分毫,直到脚下再没力气。
他仍没有停。
日头落下又升起,雨停了下,下了停,地面再次干涸,天梯下来了一拨人,又走了一拨人,秦逸也第七次回到这里,他缓缓抬眸。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变小,再变小,最终隐入云层里。
旁边传来弟子的声音:“我以为那日大师兄毁了佛寺,该是这世上最最不信佛的人。”
是了,他本是最不信佛的,可如今这八千八百十八层的阶梯,他也是唯一一步一跪,走上去的人。
莫无,你爱的到底有多深?
“咚——”是额头重重砸在地面的声音。
求你们,无论是谁,都求你们,我才是披着神佛的恶鬼,我才是最该死的人,进无边地狱的人本该是我。
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让她回来。
让我再瞧一瞧她,再瞧一眼。
——
短暂平静的修仙界再次发生了不小的波动,先是听雨阁突然发布了一则消息,乃是当年驺吾一族真相,驺吾一族真正死亡的原因竟并非练了邪术,全族尽毁竟是天道有错在先。
此消息言之凿凿,直指天道罪责,也不知是如何发出来的,总之驺吾一族沉冤得雪,在大家嘴里又从祸害变成了神兽。
接着是上三宗宗主不知何缘由,纷纷昭告天下,说要从此闭关,此后二百年,不理世事,不见世人,只吃斋念佛,为那祭了天窟的女子祈福。
这也还好了,毕竟前面都骂天道了,不过最匪夷所思的还是那佛宗宗主,一日光景竟直接陨灭了,说是寿终正寝,可谁会信呢?
大家无处探究,只知道佛宗没了炼虚大能,日后在这修仙界的话语权,怕是要大打折扣。
还有一事,虽少有人关注,却也值得一提,便是佛宗那被除名的佛子,竟去爬了天梯,一步一跪,八千八百八十层,他没日没夜地爬,一步也不曾停。
传言他是因为一女子,甚至被佛宗除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