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儿?”
小昭转身想跑,奈何对方比他以为的还要人多势众。
他跑回寺庙前院,见到僧尼以为逃出生天,没想到整个金鸣寺都被人买通,他外出策马,穿的只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郎君,加之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招摇,是以对方一众人只当他是富商之子,没多少忌讳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大胆!”桓曦显然气得不轻:“金鸣寺离京城不过十里路,他们安敢如此造次!”
她上下瞧了小昭好几遍:“你没和他们搬出奕王府的名号?”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小昭摇头,便被人把嘴蒙上了。
领头的两个男子就是在桃林里交谈的人,小昭本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金鸣寺,没想到他们最后转了主意,把他塞到寺院的厢房里关了几日,又在一天天没亮的时候把他推出去交到人牙子手上。
那天起了雾,小昭被人推着走在庙里的石子路上,除了身前和身后的人谁也感受不到。庙里也没点亮几盏灯,唯一的光亮是人牙子手里的纸灯
笼。
经过宝殿时小昭本想找机会逃跑,但他刚一扭头,便看到大殿的向外开着,里面隐隐露出佛像的脸。
不知怎的,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坐像一旦没了香火和唱诵供奉,竟然现出一张有些阴森的鬼面。大片的阴翳垂在佛像眼下,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意也被向下的面纹尽数抹平。
心脏发沉,小昭收回眼神,却发现雾气散了几分,刚才还空荡荡的台阶忽然站满了脸色麻木的僧尼。
“人到了?”
小昭听见有人在雾里问。
“是个好货色,”另一人也是在雾里答,“老规矩,三七分。”
什么老规矩,小昭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转脸去看,结果才瞥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后脑勺便猛然传来剧痛,整个人眼前一黑,无声无息便昏了过去。
被人打的那一下受伤颇重,等小昭再醒过来的时候,脑子已经不大灵光了,除了最简单的话还能听明白有反应,但凡说话人转几个弯,他就什么都不懂了。
途中究竟辗转了多少地方,小昭也说不太清,尽管他眼下脑子好的差不多了,但再回忆起那段经历,也只能记得好像是换了几辆车。
再后来,走得越远天气越冷,最后停到青州的时候他已经害了风寒发起高烧,本来脑子就不清楚,再一烧更是成了浆糊,好在一张脸没受损害,老鸨这才勉强收了他,又抓了几贴药,治好脑子是万万不够,但至少把烧退了下去,捡回一条命来。
退烧之后,老鸨就开始让楼里的伎子教他如何讨好客人,但小昭脑子实在不好使,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人教也没能让他记住讨好客人的勾搭话术,老鸨到最后气得不行,又不忍心花在小昭身上的银钱白费,干脆把已经赎身自立门户的云惜请了回来。
云惜长得好看,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很温柔,小昭起初很喜欢他,恨不得黏在对方身后,没成想云惜只是面上看着好说话,但凡他重复三遍的事小昭还是没听明白,他就扯掉小昭的一件衣服再把人赶到柴堆边上挨冻。
“后来我身上只剩一件单衣,夜里冻得受不了也不能进屋,没办法只能到处乱走,因为动起来会比僵在一个地方暖和一点。”
要说小昭也是运气好,到处乱撞,竟然稀里糊涂绕到南风馆的小侧门,当时门也没落闩,奇迹般地也没人看着。
小昭瞧着门缝看了半天,觉着走出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他当真从缝里挤了出去,走到静悄悄的街上,看着挂在门口的风灯式样各不相同,一排排高高的泄出光来,小昭站到光底下,好像浑身也会变得热一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灯笼底下站了多久,好像稚童在游戏,一盏灯抬头看久了就换一盏,直到听见有人敲锣经过,现在想想应该是打更人,小昭下意识担心对方发现自己,就拼命往最近的墙根上贴。
那墙根恰巧就是邹黎破了一个洞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