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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哪日贺兰姝肯娶他,他便哪日不再强求。

方令仪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他只见过贺兰姝几面,就像被下蛊了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幼时读男四书,读到里头一个叫“裴郎抱憾”的故事,方令仪可是万万不能理解的。

这故事倒也简单。讲的是前朝裴翰林家里有个小郎君,不听母父约束,趁着大伙年节走动的光景,自己悄悄扮成女子模样溜上街玩耍。

玩耍便玩耍,不巧的是,裴小郎君走进一家酒楼,刚一落座,就有一潇洒女子与他拼座。

只见那女子风姿斐然,飒沓疏狂中又带着几分细腻情肠。

见到裴小公子一人独坐便以为“她”也是宦海飘零之人,当即请店家上酒,谓之与其不醉不归。

稀里糊涂地灌了几碗酒下肚,裴小公子醺醺然醉倒酒楼。

未曾料想,再睁眼时只见母父形容气愤举鞭欲惩,裴小公子不躲不避,只求母父告知,与他同饮的娘子究竟所为何人。

裴母只道对方惹怒天子,被赶到岭南做官,如今这个时辰,应当已经转至水路了。

裴小公子这才知晓自己竟然一醉醉了三日还多,京城岭南相隔千里山水迢迢,此去天高日远,二人终究再无相见之时。

哀伤之下跌坐

在地,裴小公子越咳越痛,直至最后,手帕上居然染上许多血迹。

裴母请了医者来治,大夫却摇头长叹,只说心病无药可医。

如此情况每日愈下,不到元宵,裴小公子竟就这样抱憾去了。

时人感之哀之惜之慎之,故作此文,意欲警示后人,切忌放纵自家郎君随性做事。

方令仪当初还嘲笑裴郎,说他仅为一段风度、一爵浊酒就芳心暗动,“此子即便活着,出嫁后也定然无法斗过后宅诸人”。

没想到待方令仪自己也成了半个故事中人,他却比裴郎还要难堪几分。

那哑巴到底凭什么?

哑郎几乎不敢相信,贺兰姝对他竟如此温存。分明那日贸然出现在浴房是他的过失,可贺兰姝只是把此事轻轻揭过,之后也未曾对他疾言厉色。

“没有人教过你这些吗?”入府当晚,贺兰姝看出了宁音即将安寝时的失措。

或许和那日的事有关,贺兰姝暗忖。悬钩将人带到别院却没把话讲清楚,以为院中只有他一人,哑郎显然没想到贺兰姝还会回去。

是以哑郎睡醒后有俾子问他是否要沐浴洁身、洗掉从牢房里沾上的灰尘腐草再离开,哑郎没想太多便点头答应。

而贺兰姝脱了软甲只着单衣,如往常一般推开浴房的门时,也并未想到会看到水雾中神情柔软的美人。

美人。贺兰姝是不常将这个词用在旁人身上的。

曾经有郎君当着贺兰姝的面故意掉入水中,衣裳湿透贴在身上,而后又以性命清白苦苦哀求,软硬兼施想要做她幕下宾客。平生最恶有人自作聪明,贺兰姝理所当然没给对方什么好颜色。

但换做哑郎。

女男之间的情愫就像是日光落于荷塘,倘若你这片莲叶不愿被我照拂,那我便敛了光,另照到别的花叶上也一样光明正大。

自然,日影倾斜,光亮再度流连在同一片荷叶上也不足为奇。

“先解开左侧的带钩。”眼看哑郎在她腰间摸索了半晌也不得要领,贺兰姝不吝于指点她的新夫侍几句,好叫他日后别再为了一堆衣裳布料露出为难迟疑的表情。

展臂让哑郎帮她褪下外袍,贺兰姝有心讲些闲话放松气氛:“我看你很喜欢吃方才的云糕?”

这云糕还是副帅特意让亲兵买来带给家眷的,听闻做它的糕饼店生意兴隆,午时刚过便卖光糕点预备打烊,只是贺兰姝对甜食兴趣一般,所以从未试过店里的糕饼。

知道贺兰姝也算是人逢喜事,副帅不由分说塞她一盒,只道夫郎们都爱这种甜腻腻的滋味,让贺兰姝不妨带回去给新纳的小哑巴尝尝。

雪白的软糕上淋了分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