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的男人应了一声,低着头点着什么。
他声音轻缓,不敢大出声,悄然走进去。
“从文。”
江从文身子一僵,停在原地,“哎。”
“喂咩,钱。”
他不敢作声,不作声,便听到身后的男人站起身,踢翻了几个酒罐子,朝着他走来。
从文全身的骨头都龃龉起来,血肉颤抖。
“我问你,钱呢从文。”
父亲的声音在身后,他一个哆嗦,转过身去,对上他阴暗的眼神咬牙道,“明日就有了,今天师傅回去的早,我没要……”
这不算撒谎,他说的多是实话!
几乎是毫无防备的,他脆薄的身躯被这个他称作是父亲的男人一脚踹开!
脑袋撞到一旁的木凳上发出一声沉闷响声。
疼痛像是镊子一样捏着他心尖尖的一块软肉,叫他叫也不敢叫出声,他若敢发出比那凳声更响的声音等待他的只有更惨烈的疼痛。
“你当初系怎样应承答应我的!个无用的衰仔!”
父亲恶狠狠的,一拳一脚像是骤雨落在他身上,从文只有裹紧,合拢自己的双臂,任凭那火辣辣的疼蔓延开了。
“本来以为养个仔男的可以俾老子养老!你个冇料嘅嘢没用的东西,当初都不如同你阿妈一齐死了算!”
“我若是养个女,都比你有用啊!你个男嘅,你唔不帮我赚钱,你仲有咩用啊!!”
时间久了,便也麻了木了,他心里的酸苦劲也没了。
他的父亲,就这样一个人啊,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说的也没错,他母亲都比他有用……
“冻死喇!下次早啲返嚟回来!去攞出嚟嘅柴破咗去把外头的柴劈了去呀!”
他一动不动,父亲看他一眼,发出一声咂嘴音,忽地一件旧袄丢在他身上,“穿去吧,劈了柴再还我。”
他动了身子,缠着衣裳扶墙起身。
江从文张了张嘴,眼前有血糊了视线,他伸手抹去,看着坐在前头剥花生的男人,“谢谢爸。”
“得了,真谢谢我就赶紧去!”
开了门,外头寒风撕裂了空气,吹的他神经也要断裂般。
木柴他摆了几次,这手颤颤,它倒了他又扶起,摸起那把斧子,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的柴影。
他嘴里念着。
‘多欲为苦,少欲无为,无贪无欲,身心自由……’[1]
斧头劈开木柴一块一块。
他呢喃,‘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手指麻的握不住这斧,他咬着牙,眼前模糊一层水雾似的。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2],阿文,人生母子,俱是虚缘,暂时汇聚,终会别离……’
终会别离,不足悲苦……
手里的斧狠狠劈在那桩上,他手臂一震整个身子如破布被风扬在地上!
有温热滴滴答答落在他手上。
怎么能忘,他怎么能忘呢。
父亲逼迫母亲做的那些事,甚至于到最后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来。
一心向善,信佛信教,她这一辈子活的连条狗都比不上。
他恨啊,他恨死了……
可他也怕,他实在是没有了断的勇气,他不想死,也不敢杀人背上罪,他实在是……
“怎么坐在地上呢,师兄。”
前方有人戏谑,江从文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只见那在巷子门外站着的青年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天这么冷,还在外头劈柴?”
他伸手将从文先前给他的那块糖剥开脆皮,吃进嘴里。
“怎么会在这……”
他答,“想谢谢师兄,师兄跑的太急,刚好我不愿回家,就追着你来了。”
他捡起一块柴木,叹息道,“有些湿啊。”
从文撑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