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支着下颚,瞥来的视线淡淡人。沈清峰想要走,脚下好似生了根,他自虐式地站在这里,独吞这场几近于剜肉之痛的刑罚。
“真是不客气啊,不过你知道吗。”
他声音穿过众人抵达沈清峰身边,很轻,又带着完全的自傲自信。
“若将来你的子侄要进科考场——他们会敬我如敬神*。”
沈清峰全身抖了一下。
彼时他觉得沈清和说的是无稽之谈,狂悖至极,但心绪依旧如同海上孤舟般难平。他说的话,好像没有不应验的。
说回来就回来,说升官就升官,好像沈家八辈子的青烟都烧在他一人身上。
只是一段插曲,沈清和全然不在意这样的小事,休沐日很快过去。
从前他任侍中,只在含章殿听候调遣。如今隶属中书省,有了上和政殿议事的资格,大雍之万里河山翻云覆雨间,尽在这一堂之上。
但并未如他所想的顺遂,暮色刚至,就收到罢朝三日的消息。
不用如何打听,各路传来的消息早已盈耳。昭桓帝手握涿州两大氏族抄灭后的密辛,朝臣虽然心中惴惴,但也笃定,这些东西会被放上案桌,被拿住错处的士族向皇帝低头服软,再割肉放血,便能乖乖过去。
但谁都想不到,就在二族湮灭后的不到三日,龙骧营与西北军合纵连横,转道到了汀州与拙州,星流霆击,惮赫千里,将信件牵连的本地几个大族族老羁押归京。
朝野俱沸!
京都之外的世家开始连夜烧毁通信,将尾巴收拾干净,京都内臣没想到含章殿一跪不仅没给昭桓帝敲一记警钟,反倒更变本加厉!
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坊间突然流传歌谣,大意新帝要走惠文帝老路,大雍国之危矣。
沈清和收集到这些消息后,沉思许久。
广布谣诼,流言惑众,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做的,他们无非是要把水搅浑。
这些都是次要,只怕他们惊惧之下……要反。
乱世初平,再起兵乱,这样的消息一出,萧元政不管师出何名,都不占优。
他这样稳重的人,直接摘胆剜心,向这些世家的咽喉处扼,这是沈清和完全没想到的。
没道理这么跃进啊!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门房收到传信来报,他打开一看,署的是刘霖的名。展信一看,纸面上只写几个字——
“朝臣密谋阴私,暂时探听不到,老师小心。”
阴私?
沈清和将信纸合上,他刚回来没几日,刘霖早就打入内部,消息确实灵通的多。
要该小心的可能不是他,而是……
沈清和站起身!
不对不对,有金甲卫团团护卫,内宫更是重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况且他本人应该也会武,萧元政的安危是他最不必担心的。
信纸被他攥出折痕,沈清和绕着庭院走了一圈又一圈。
……还是进宫一趟。
宫门早就关闭,金甲卫披坚执锐,冷然相对。
沈清和掏出那枚羊脂白玉的扳指,金甲卫眉见松动,向上级请示。头领是认得这位的,将扳指捧到手心看了一遍,就松了口。
皇宫的夜色要比外面更深,阴影处似乎随时能跳出择人而噬的怪物。沈清和顶着浓黑深进,过了和政殿,过了含章殿,最终停在珑璋台。
宫灯长明,是这座深宫为数不多有温度的地方。门前又是排排站立的金甲卫,护卫一方平安。深夜来人,他们齐齐看向闯入者,拇指一顶,雪亮锋刃已经出鞘。
守夜的晋昌见是他,连扫拂尘摆手,叫金甲卫将刀都收回去,匆匆下阶。
“沈大人,你怎么来了?”
见有熟人,沈清和松一口气:“我要见陛下。”
“啊这……”晋昌犹豫了一会儿,“大人等我。”他转身又上阶,轻轻推开帝王寝宫的门,稍一会儿又小跑回来。
沈清和跑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