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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之争 上曲 118073 字 1个月前

裳踩进了院子,祁聿直接钉在门前。

与人对望半响才问:“翁父这是做什么呢。”

院中支着纱帐避日,刘栩没穿职袍,青骊色宽袍拢身、高挽袖子,在一张躺榻旁静静伫立。

榻旁的矮案上摆了不少皂荚香料、帕子跟木梳,地上三桶水一个打好水的铜盆。

刘栩招手。

“过来,我给你梳洗,二十多年没做也不知手艺如何,主子以前很是喜欢我替他梳洗。看我上了年纪后就交给他人了,说是舍不得我长时间弯腰。”

下午日光太足,祁聿门前一时迷了眸子。

轻风扫来,隔壁院子突然纷飞一片白色花瓣,牵绕起两人衣摆。

她胸腔缓缓、缓缓震了下。

“钦天监也说去年天象诡谲,今年不会似去年,是个好年。近来春光甚好——你选的明日?”

这话叫刘栩脸上温蔼裂道口子,又迅速看不见。

“你求了十年等的不就是这日。开心了?”

他在承盘中捡张最吸水的棉麻长巾对折,“来,这个垫着不易浸湿你衣裳。”

祁聿长长吐口气,十年的浊气好似这口泄了个干净,周身顿时轻松起来。

她咬定牙:“开心,我开心。”

开心得很。

终于要结束了。

她走过去正要躺上去,刘栩一只手拨住她的肩,“还没垫上,一会儿湿了衣裳脖子难受。”

“哦哦。”她起身坐直,但有躺榻支着,刘栩需要弯很深的腰才能够到她。

她轻轻侧眸,“不然我自己来?你好像够不着。”

刘栩动作顿了一刹便朝前狠狠塌下腰,伸着胳膊腕子将巾子仔细塞进祁聿修细的后颈,怕一

处垫得不仔细一会儿湿了他衣裳。

“你是在怕我辛苦?”

祁聿轻轻摇头:“没,我是状子尚未收尾,还须翁父今日再添一笔。我求个好,指不定一会儿执笔能多给你写上一桩。”

“今日不如再多给我个名字?反正你自诩不会死,一个两个的没差。”

她的长卷今夜回去终于能收尾了。

十年,十年,要结束了。

祁聿此刻很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

刘栩从后看他,一掌就能握实祁聿一个肩头,笔直的脊梁顺着往下腰身更是纤弱。

不禁生疑:“我日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怎么还是这般不济,长得这么廋。”

祁聿觉得塞垫好,舒舒服服躺下去,仰面看见刘栩眼底有些红血丝。

他面容的慈蔼阴戾今日都不见,她眼中辨不清刘栩是什么面容。

她云淡风轻启唇:“心里苦呗。马上,马上就不苦了。”

“真是多谢你啊。”

祁聿翘起二郎腿,想跟房中摇椅一样晃动,脚尖一点,椅子却没晃动。

刘栩看他心情上佳,心却被一只手扯着往下拽,狠狠地拽,扯得他浑身疼出冷汗。

不是刘栩将时日提前,她都不知什么时日才能成局促成‘明日’。

脱口而出的真挚道谢,她一下叠向记忆里唐素那夜的声声道谢,原来满足夙愿即便丢了性命也能如此心甘情愿。

刘栩耳中这声道谢听得刺耳,还无尽荒谬。

他摘了祁聿头上三山帽,拆下网巾,拔了固发的银簪。一把头发在掌心膨开缠住指尖,气息也被无形的绞紧。

刘栩失神良久,用风一样轻的口吻问。

“你为什么不能放下那一年好好活着。”

这真的是什么不可饶恕、值得用性命去换的吗。刘栩想问却知此刻不该、不能这样张口。

他舀一瓢水从祁聿发尾开始慢慢浸湿。

浠沥水声不会长久,不多会儿便断了,他只能再舀一瓢水。

他们二人的关系就如此,他一旦没了动作两人之间毫无声响,可动作不断,声响也就这么片刻。就这么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