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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也吼,她说——那女人在娘家有吃有住,你心焦什么?

还说,别以为她不知道爸心底那些龌龊心思。

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女人”和“孩子”是谁,只知道那夜爸还是走了。

***

爸后来便很少回家,回来时,每每瞅见我便要抄起棍子揍。

哪怕我仅仅是缩在角落里,怯怯地冲他露了个笑。

我哭得嗓子哑,爸仍旧狠狠一棍子敲下来,说要怪就怪你妈,你长得太像她!

***

妈开始喝酒,酒一下肚便像换了个人。

她的长指甲抓破了我的脸蛋,瘦骨使劲磨着我被爸打出来的淤青。

有时,她会忽然掐住我的脖子,质问我为什么那么像爸,为什么那么像那个出轨的狗东西。

我翻着眼,露出大片眼白,像是那些搁在岸边的死鱼的白肚皮。

我没开口问她什么是出轨。

却有了恨,我恨出轨的人和害人出轨的人。

我恨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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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离婚打了官司,因为谁都不想要我。

由于妈没有积蓄,法院将我判给了爸。

那天,爸又对我笑了,他给我买了个绑着冲天辫的木偶玩,说要带我回新家。

路上他说腿疼,拿从凉鞋里冒出的一根脚趾顶了顶那冰冷的铁轨,说——坐下来歇歇吧。

我坐下来,他却没坐。

他说他要去拿钱,没钱买不了新房子。他还说,外边坏人多,我千万坐安稳了。

后来我再没看到他,倒听到了火车轰隆轰隆的声响。

轰隆轰隆——

是妈把攒了几天的衣服浸去盆里又拎出来。

是爸拿吹火筒吹着竈台底的柴屑与一星红。

我站起身,避开了,手中木偶却给疾驰而过的火车碾了个稀巴烂。

就像自从那夏夜后,我耳里的轰隆声都成了棍棒砸落时的闷声,与酒瓶撩过耳畔时的响。

***

小舅尤朔在隧道里找着了近乎被冻死的我,我哆哆嗦嗦地跟他说,爸迷路了,忘了来接我。

小舅很冷漠,说他不是迷路了,是不要我了。

我问什么是“不要我”。

小舅二话没说,扇了我一巴掌。

而后他恶狠狠拿袖子把自己的眼泪一抹,说,你爸妈不要你了。如果不理解“不要你”的意思,你就想,是舅的一百个耳刮子那么疼。

一个都那么疼,一百个我可能会死。

我流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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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都和外公外婆他们住。

在那儿,我认识了个与我一般大的小孩,叫许绊。

听说也是个被爸妈丢掉的孩子。

我性子差,容易嫉妒人,可许绊就很好,我们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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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我八岁,在村里上小学二年级。

某日,外婆兴高采烈地告诉我,我妈给我生了个弟弟。

叫什么呢?姓韩,单名缜。

韩缜,韩缜。

我同舅舅学了他的名字,然后写去纸上,打了个大红叉,在一旁写的字是“去死”。

还给小绊看,说我要打那韩缜一百个耳刮子。

因为妈不要我,却要了他。

小绊见状将那纸撕碎扔掉,说,你还是继续诅咒那个出轨女人和他的儿子吧。

我说好吧,毕竟那俩才是罪魁祸首。

小绊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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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班里转来个女同学,是城里来的。

名字很书卷气,叫“秦章”。

从前小绊和我总是争着班里第一的位置,只要是我俩,谁拿第一都没关系。

可是秦章一来,我俩再登不上那位子。

更叫我心情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