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宁就坐在一旁,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极为嫌弃:“这可是你夫人先选的,说得好像是我先挑,剩下的才留给她似的。”
陆回没搭理她,反让陆亦宁更生气,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句嘴,逗得太皇太后开怀大笑。
一时间,蓬莱殿笑闹声不断,正是个阖家欢乐的景儿,竟有几分像寻常人家。
笑闹间,门口宫人来报,说是陛下听说琰王带谢姑娘进宫,想要见见皇叔和谢姑娘。太皇太后听到通传,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定定看着那御前太监从远到近,匍匐在地面请安。
太皇太后没说话,揉了揉额头,一边的尚宫见状忙道:“太皇太后这几日胃口不好,今日原想着琰王殿下和王妃殿下在,陪着太皇太后用个午膳,兴许能多用些——”
尚宫话音快要落下时,太皇太后慢悠悠开口打断:“住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尚宫跪倒在地上,垂头敛目:“请太皇太后息怒。”
谢汐楼心中一惊,看到陆亦宁和陆回老神在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方才安下了心。
那跪伏着的御前太监哪里看不明白?太皇太后和身边尚宫你一言我一语的戏就是演给他看的。他正要开口讨饶,便听到太皇太后道:“罢了,你们二人且随他去吧。今日午膳哀家让膳房备了谢姑娘的家乡菜,你们早去早回。”
御前太监苦笑应下,到底不敢多说什么。
拜别太皇太后,陆回骑马、谢汐楼乘车舆随御前太监向思政殿去。
思政殿是皇帝处理公务、私下召见大臣的地方,位于上朝的太安宫和后宫之间的位置。宫殿前方是个空旷的广场,后方是层层叠叠的宫殿,思政殿如一个分割线般,将皇帝的公事和家事分割开来。谢汐楼和陆回绕到思政殿前下马,一抬眼便看到了刚从殿内走出的周相周鸿之和吏部尚书陈崇。俩人站在思政殿门口的台阶下,不知因何事起了争执,推搡间引得周围的宫人围上前劝架,半晌才将二人分开。
两人的衣衫在推搡时拉扯凌乱,分开后怒视对方,对骂几句后隔开几步的距离,分别向宫门的方向走,没走几步迎面撞上笑意盈盈的陆回和谢汐楼。
二人似没想到能碰到陆回,手忙脚乱整理衣冠,而后与陆回见礼,陆回受了他们的礼,慢悠悠道:“年节将近,二位却还为公事奔波进宫,实在让本王自惭形秽。周大人家中一切安好?可要去益州祭拜令郎?陈大人家中一切可好?令郎去了也有些时日了,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方能早生贵子啊!”
“……”
谢汐楼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让嘴角因陆回的话而抽搐。
周鸿之长子坠马而亡,次子死在益州,如今年近古稀,膝下再无半子;陈崇与夫人成亲多年,只育有一子一女,小儿子几个月前死在丢婴案中,是夫妻二人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偏陆回专挑着二人的痛处踩。
一时间,周围宫人全都低下头,很不能埋进土里不被人发现。周鸿之和陈崇的表情很是难看,想要发火却又不敢,五官在寒风中逐渐扭曲。
谢汐楼瞧着二人的模样,想起几个月前在大理寺看到的情景,忍不住打探道:“陈大人和周大人可是好友?”
周鸿之一愣,皱眉道:“老夫怎会与他是好友?!”他扫过陆回和谢汐楼牵着的手,平和了语气,“琰王妃殿下,您刚来华京不久,不知晓这人的为人,此人根本不配做一朝尚书!他——”
谢汐楼微微摇头,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妾来华京有几个月啦,八月份婴儿走失案时,妾已到华京,曾在大理寺中见过二位大人。只是那时妾躲在角落,二位大人并未瞧见。妾还记得,那时陈大人的爱子刚刚离世,正悲痛时,周大人匆匆赶到,也是面有哀色。当时妾就想,周大人您与陈大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外界传的那般水火不容,不然何至于跑一趟大理司,只为安慰痛失爱子的陈尚书呢?”
陆回揽住谢汐楼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事似的,惊奇道:“卿卿可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