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清朗的声音。
"臣有本奏。"
宝座上的人以及文武大臣的目光,刹那齐齐看了过去。
陈今昭持本出列,声音清晰的朗声道:"启奏殿下,今岁春耕时节,臣等在京郊试用新式农具,收成较往年增了一成余。现已在周边州县试行推广,其中两地具报效率显著提升,余者尚在观测。此乃详实数据,恭请御览。"
双手将奏本呈递给内监,她持笏继续又道,"臣请旨,将新式农具拨给户部,派发各州县,以利天下农耕。另,臣请派遣屯田司十位精通农事官员,携带新式农具前往受灾两地,督导当地农事。"
殿内空寂了几息的时间。
大抵都在震惊于,平日隐形似的人,如何突然吭声了。见其当众持本上奏,这还当真是头一回。
宝座之人翻过奏折,眼眸低垂的在那清隽字迹上游移而过。须臾,掀眸直直定向出列之人,凝视两息。
"准奏。"
回了队列,陈今昭胸腔里的心仍在砰砰跳个不停。
首回出列奏议,在威严肃穆的金銮殿内,在群臣百官的万众瞩目中,发表自己的提议,她难免紧张到后背出汗。
但立于朝堂之上,陈策得允之后,那种居庙堂得以用她微薄之力为黎民解忧的成就感,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无比雀跃与欢喜。
散朝后,她感到缓行面前之人的目光时,未抬眸,只抿唇微微一笑。那人脚步微顿,随即走出了宣治殿。
工部右侍郎离开前勉励她两句。
上朝前,陈今昭自是与他通过气了,所以他便也不会觉得对方是僭越上奏。只觉这踏实肯干的属下,不再一味闷头苦干是好事,朝议中肯发表声音,也能给工部在朝堂上添一分力度。
陈今昭不等阿塔海离开,就赶紧叫住了他。
阿塔海见到她还有些不自在,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就脸撇向旁处,僵硬杵那。
"阿塔海,今个下值后,你有旁的事吗?"
"陈,你,啥事?"
陈今昭冲他一笑:"没啥事,我在清风楼做东,想请你喝酒去。"
"啥?!"他指着自个鼻子,瞪大了眼,"你请我喝酒?"
"就是请你啊,你要没啥事的话,那这事就说定了啊。"
在他目瞪口呆,尚未从震惊中回神前,她拱手冲他行礼告辞,"海兄,酉时清风楼前,不见不散。"
阿塔海张大了嘴。
海、海兄?!
陈今昭整整衣襟,刚要雄赳赳的直奔翰林院而去,却听见有人唤她。她寻声望去,就见是沈砚朝她走来,往日忙碌匆匆的他,今个竟没提前离开。
"泊简兄今个不忙了?"
"忙里偷闲罢了。"沈砚打量她一圈,难掩诧异,"我今日看朝宴你着实不同了,观之竟有锐意进取之意。"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言道。
陈今昭赞道:"到底是泊简兄目光敏锐,的确是我想通了些事情。"她转眸看向他,眸光清澈却坚毅,"我是直臣,当走锐意之路。"
她愿当直臣,造福一方,这是她隐藏心底一直以来的愿望。但从前的她为明哲保身,从来都是只将自己龟缩起来,不敢做多余的事不敢说多余的话,唯恐得罪了人,害了自己及家人。
但现在眼见政治清明,她的身份在上位那过了明路,那她为何还要一味龟缩着?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于这个朝代,直面她自己的人生。
沈砚心中震动,这是对方已经确定了自己来日的方向,明确了其脚下之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