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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好风乘千里,送我还故乡。[3]

自此十年间,朝夕未曾忘。

十年风霜雨雪,宁州青州遥遥分守大梁南北境,其间山峦连绵、地势广袤,快马加鞭之下,也得一月才能行完单程。

他再没得空去过宁州,却从未停止暗中对抚南侯的打探,渐渐知道了他身体不好,又知道了他有个颇惹人生厌的同胞兄长。

有关纪涟的坏消息,似乎总也离不开纪淮舟。

岭南的惊鸿一遇烙在他心上,被日复一日地凿刻,早已深入骨血。

就连梦里,也时常重温当日琴音。

眼下他看着这笔,满目柔情,仅这么一个“涟”字,便足以撑得他胸口酸胀。

窗外又起了风,不远处隐有雪落残枝的簌簌声响,间或夹杂着某些夜行动物的窃窃走动,屋外鹰房内的疾也听见了,扑棱着翅膀便去觅食。

夜风之后,霍少闻耳边彻底安静下来,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狼毫应当是纪淮舟今日同他缠斗时意外掉落的。

那么,还是不还?

按理当是要还的——他捡到了东西,又知道失主是谁,哪有不归还的道理。

可心底的抵触感挥之不去,纤细狼毫蛛网般根根缚住了他,叫他满腔私心都纠缠在一起,理不顺、剪不断,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要还吗?

霍少闻踟躇着行至廊下,眼见纪淮舟房内烛火分明还未吹灭,他却迟迟未去叩门。

“我听明白了,你骂我没长眼睛。”

周照吉侧首,望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微弱灯光撕开暗夜,在门窗间投下朦胧光影。所有声音被锁在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那两人在做什么。

周照吉收回目光,转向一头雾水的况兆,慢悠悠道:“你仔细瞧,就知道了。”

纪淮舟语气一转,面露森然:“他忠心得过了头。”

前世,那向来沉默寡言的人,跪在他面前,歇斯底里大喊:“陛下,您应是千载传颂的仁德之君,我不能让他成为您唯一的污点。”

若非他与李昊柏,自己与霍少闻也不会阴阳两隔。

忆起往事,纪淮舟气血翻涌,手中茶杯竟硬生生被捏碎,鲜血从掌心滴出。

周照吉惊呼一声:“殿下,您受伤了?”

屋门忽被人推开,一个人影疾速奔至纪淮舟身边,掰开他的手,焦急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纪淮舟抬头,掀开眼皮,隔着素纱用眷恋的目光轻抚霍少闻脸庞,可怜兮兮开口:“霍少闻,我疼。”

第 55 章 第 55 章

霍少闻冷着脸,小心翼翼将纪淮舟掌中碎片取出,确认所有细小残渣都被除净,他用锦帕一点点擦拭纪淮舟掌心的血,轻声斥责他:“知道疼,还把杯子捏碎。”

纪淮舟感受到霍少闻专注的视线,笑吟吟开口:“我也是不小心,你别生气。”

“不让人省心。”霍少闻轻哼一声。

况兆看见眼前这幕,挠了挠头,麦色面皮上浮现出一丝不解。

这画面怎么似曾相识?

况兆绞尽脑汁思索半天,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在他儿时,有次母亲不小心伤了脚,父亲也是一边温和责备她,一边为她上药。

等等!他在想什么?他怎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不还吗?

霍少闻还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君子的端方紧紧束缚着他,心下纠结之中,霍少闻一咬牙,悄摸将那已攥得温热的狼毫往怀中塞去——

突然狂风大作,粗糙雪粒被灌进回廊,砸了他满头满身,眼前大门倏然而开,纪淮舟背着光攀靠房门,面上五官全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霍少闻的动作刚到一半,好巧不巧,那狼毫还余半根在外。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霍少闻:“”

他被捉了现行,只好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