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颠倒黑白。
林顺大约不知道自己说出怎样一个惊天大秘密,“里面有个人是我师兄,进入体系后他分到刑侦科,据说是个审讯好手,几年前已经离职移民,他可比我聪明得多,我们这种败类做坏事做得多了,干坏事前都要留条后路,他去的时候跟我打过招呼。”
之后若师兄好好的,两人就不会再讨论这件事,若是出了事,林顺便知师兄为谁丢的命,以后说不定能用到,反之亦然。
但是师兄出国前跟林顺聚了最后一顿。
两人不会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师兄说他这辈子做过一件挺后悔的事情。
他依旧没有告诉林顺全貌。
“他以为他是唯一被找去的熟手,能用到他,对方起码是个心理素质强悍的老手,但是他去了才发现他不是唯一被找去的,五个人每人两个小时,轮流不停地问,他们五个人彼此不见面,师兄是数着脚步声听出来的,可能还不止五个人。”
林顺伸长脖子,直直盯着姜野发红的眼睛,“你说,他们在审谁?”
“能让我师兄感到后悔的人不多,除非对方根本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林顺突然一笑,眼中闪过短暂的疑惑和残忍,“对方坚持了三天。”
师兄说很少有人能在他手里坚持半天。
雨丝一层又一层,蛛网般扑到人的身上。
两人坐进车里,季衍的电话响起。
朱莉的声音通过外放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刚刚查到林顺师兄的信息,这人移民后一直为x国情报局工作,擅长强化审讯技术,审讯结束后不会给受刑者造成外伤伤痕,但是受刑者容易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如果真的是宁安,我只能说他很勇敢。”
赵凡望向后视镜,姜野靠着后排座闭上眼睛。
季衍眼中闪过难过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宁安那之后不仅没被善待,还遇到被下药的姜野。
那个安静沉默的男人,从一个地狱走进另一个地狱。
“季,我把经历过强化审讯后的心理应激反应和行为特征发给你,你可以根据宁安的习惯做个侧写,虽然我觉得没有做的必要,但野那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季衍关掉外放,将手机拿起来。
车窗玻璃上落满雨珠,又在风里滑落,流下一道道水痕。
它们一个个收纳着记忆,那些宁安瑟缩的,畏惧的,沉默的,躲闪的细节。
在姜野快要干涸的内心划过潮湿的痕迹。
却并不滋润,姜野尝到满嘴的苦涩。
他想起两人重逢的那段时间,宁安总是躲着他,低着头,内扣着肩膀瑟瑟发抖。
他以为对方是为指证他的事情愧疚害怕。
理所当然地用各种手段逼迫宁安。
后来,他把对方的躲闪畏惧当作是宁翼曝光后的胆怯自责。
他们明明喜欢过彼此。
在山间的无数次对视中,在穿街过巷的无数次紧密拥抱里……
宁安他肯定也是知道的,因为知道,选择逃避,选择快速拥有一个孩子来拒绝这段感情。
所以他躲着姜野,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够磊落。
这就是姜野对宁安的解读。
现在姜野得到一个全新的解读。
一个曾经被姜野怀疑过又迅速排除掉的可能,在这个寒冷的雨夜突如其来的呈现在姜野的面前。
宁安确实指证他,但不是跟姜兴修合作,也不是简单的威逼利诱。
而是一场残酷的审讯。
三天不间歇的审讯。
宁安从未背叛过他。
那丝微弱的亮光在死潭般的深眸里游动。
宁安只是不爱他。
微弱的光在颤动几下后彻底的湮灭。
“一个都不许漏掉。”
姜野咬着后槽牙说道,一字一顿里带着颤抖的痛意。
他紧紧闭着眼睛,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