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直觉盛迟忌现在不大对劲。
上了马车,谢元提没搭理盛迟忌,忽略那道灼灼的视线,把盛迟忌当作肉垫子,靠着他平静地翻开这几日一直在翻看的各地县志集合。
至少这玩意诚实多了,连从前某位衙门里有个小差役擅酿酒都写出来了,不会欺他瞒他惹他生气。
外面烈日当空,马车里搁着冰盆,谢元提这么靠着,倒也不算太热。
他靠得心安理得,盛迟忌却坐不住了。
盛迟忌道:“每次出行,都只有府中的人知道,却频频有刺客知晓行踪,今日是为了顺藤摸瓜,抓出叛徒。”
他难得一次说了这么一段话,谢元提安静了一下,问:“除了阿九他们几个,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盛迟忌摇头。
那就好——继续发脾气。
谢元提微笑着温柔道:“你下马车也是为了抓叛徒?”
盛迟忌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抚似的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沉声道:“让你担心了,对不住。”
这么个人道歉说得坦诚又顺溜,谢元提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滞了片刻,又温温柔柔地笑起来,抽回自己的手道:“下官哪儿敢。殿下今日出行,是安排好的,又何必要带上我这个异数。”
盛迟忌还以为谢元提在介意忽然把他拖下水的事,声音更低了:“我有点按耐不住,想让你和我一起,知道得多一些。是我考量不周,以后不会了。”
谢元提气结,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盛迟忌坐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没去把人抓回来。
谢元提默背着平神静气的经文,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将那点难得生出的怒意挤出心间。
今日本不用遭这么个劫,盛迟忌硬是要凑上去,还理直气壮的——岂有此理!
冷静下来一回想,谢元提又有些窝火,沐浴更衣后,坐在床上看着腕上的红绳有点发怔。
其实此前见盛迟忌有危险,他冲上去时脑中闪出了几个残缺不全的画面——似乎是他在和卫适之打架。
少年盛迟忌就在一旁,一身缟素,两眼红红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
他正细细回忆着,外头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嘭地踹门声,谢元提就眼睁睁看到自己的房门不堪抵抗的发出“嘎吱”一声,砰然倒地。
谢元提眯眼:“……”
踹门的正是飞卿,显然是知道了盛迟忌受伤的消息,原本白净漂亮的少年脸上乌沉沉的,似乎恨不得扑上来咬死谢元提。
谢元提面对着盛迟忌以外的人都是客气的,虽然有点介意那扇关乎他睡觉的门,站起来时脸上还是有礼貌的微笑:“有事吗?”
见他笑得轻松漫然,身上都换了衣服,显然是准备睡了,飞卿的火气更大了,胸膛剧烈起伏了会儿,才压下一刀剁了他的念头,咬牙切齿道:“殿下受伤了!”
谢元提一脸平静地点点头。
飞卿的火气噌地又烧上来了,几乎是在咆哮:“谢静鹤!你凭什么跟在殿下身边拖累他!殿下这四年来从未受伤,都是因为你!”
不等谢元提说话,他忽地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清澄冰冷的刀光一闪,下一刻就停在了谢元提的脖颈上。
飞卿红着眼吼道:“凭什么殿下心心念念了你四年,你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他受伤了你还能轻松惬意地歇下?谢静鹤,你迟早会害死殿下!你是兵部尚书家大公子,要离开公主府也不过是找皇上说一句话的事——滚出公主府,我饶你一命!”
谢元提敛了笑,蹙眉问:“心心念念了我四年?”
飞卿冷哼一声:“也别那么大脸,说到底不还是因为你爹是兵部尚书。”
谢元提揉揉额角。
飞卿的脸色依旧阴沉沉的:“当年得知你醒来了,殿下不顾身份可能暴露,也去了威远伯府看你,结果你居然将他忘了。谢静鹤,你既然都忘了,就别再和殿下有什么关系了,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