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提心不在焉地顺着人群偷偷议论的方向觑了眼。
雪衣白发的少年正从长阶下徐徐走来,腰悬长剑,山风凛冽,吹开了他额前的几缕碎发,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清冷的眉眼微抬。
猝不及防的,他撞上了一双熟悉的金瞳。
谢元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昨夜的梦还有几丝浅浅的印象,却如雾里看花,不甚清晰。
就跟真的发生过似的,有种浓烈的真实感。
可是他努力想要回想具体的内容时,又记不清晰,像是一层蒙了陈年尘垢的琉璃,吹不去上面的尘埃,看不清底下的真容。
越回想心里越空落落的。
甚至有些没来由的难过。
谢元提睁着眼,呆呆地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慢吞吞地揉揉眼睛坐起身,看到了坐在窗边榻下的盛迟忌。
谢元提脾气好,只要没有真正触怒到他,大多事情,睡一觉也就算过去了,不会往心上搁,因此也没介意昨晚的事,嘴角一扬,和盛迟忌打了个招呼:“小谢,早啊。”
盛迟忌转过头,下颌线在晨光的描绘里格外优美,低低地“嗯”了声,看不出表情。
但谢元提总觉得他不太高兴。
不给摸脸就不高兴啊?
回忆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刻舟求剑。
谢元提走了后,他余下的一生,都在时间的长河里刻舟求剑。
十年生死两茫茫。
被黑火药炸塌一半的山洞之中,黑压压的一片,周围不知是否还有存活的气息。
盛迟忌睁开眼,温热的液体淌落到谢元提的脸上。
谢元提方才被震昏了过去,恍惚醒来,察觉到滴落到脸上的温热,伸手想要去碰他,嗓音沙哑:“你流血了?”
盛迟忌张了张嘴,喉头却被什么堵着出不了声,他低下头,和着血和泪,靠到谢元提温热的颈窝间,感受着身下人一下一下的脉搏跳动,沉沉地喘了口气:“……嗯。”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窦康明眼下很苦恼。
收到那位殿下的传信之后,他是犹豫了一下的。
毕竟他是嘉兴知府,今年才刚上任,毫无根基也就算了,还擅自离开守地,带着人跑来湖州府这边,很容易招人口舌。
若是被人检举上去,说不准官帽都得丢了。
但一想到他上任途中,遇到歹人差点丧命,是那位殿下路过救了他一命,窦康明咬咬牙,还是豁出去了,没敢怎么耽搁,就带着人赶来了霜林镇。
虽然故事是自己传出去的,但话从别人嘴里,还对着自己说出来,就多多少少有点让人脚趾抠地了。
幸好……只有小谢这个闷葫芦知道真相。
谢元提偷偷瞄了眼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小谢,无声松了口气,悄咪咪拍了拍手上的鸡皮疙瘩。
听到谢元提承认,这位叫司清涟的药谷弟子更是兴奋:“真的是谈前辈,久仰,久仰大名!”
谢元提维持营业级微笑,语速飞快:“不晓得是哪个故友去千里顺风行投的稿,我也很苦恼,因为故事真假我也记不得了,司道友就别提了!劳烦带我们进谷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元提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谢好像往他这边稍微侧了侧。
像是有点无语。五日之后,大道旁的简陋茶摊上。
简单粗暴写着个“茶”字的布幡之下,几个修士围坐在一起,正在激烈讨论时下的热门话题。
化南秘境不日就要开启,近来不少修士南下,多会在茶摊歇歇脚,讨论的都是这些,茶摊老板见怪不怪。
只是凑近倒茶时一听,才发现他们讨论的不是那什么秘境,而是另外一桩事。
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修士摸摸胡子,一脸自信:“原来如此,我已明了在心。”
旁边的光头修士问:“你明了什么了?”
“你看啊,当年正魔大战之时,妄生仙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