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的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万一他就是想让少爷您掉以轻心,好对您下手呢?”
谢元提放下信笺,认真地望着云成:“我就是去听听他会怎么说的,听完就走。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可能将我绑走吧?”
至少明面上,他还是淮安侯府的世子呢。
再说,或许就只是他们想多了,孟棋平可能压根没那么多坏心思呢?
谢元提可没那么自恋,觉得谁见了他都会对他有非分之想。
云成很艰难地被说服了。
好像也是,孟棋平再怎么色欲薰心,也不敢对少爷下手吧。
他还犹犹豫豫的,谢元提已经拍板决定了。
正好明日可以晚些再去长柳别院,他去见见孟棋平,动作快一点就好。
他方才跌下来时,头发散开了几缕,柔顺的黑发顺着动作滑下来,荡过肤色瓷白的脸颊,蹭在轮椅上的人递过来的剑锋上,悄然无息断掉了几根。
黑发掩映下,是一张被白纱滤过,愈发漂亮得令人炫目的面孔。
那双眼黑漆漆的,有种琉璃般的剔透感,因为眼尾被抹了片红,本该是稠艳的,却因为瞳眸太干净,奇异的矛盾又融合,绽放着蓬勃的少年朝气。
盛迟忌视线一顿,徐徐向下,目光落到了那截掩藏在衣领下的脖子上。
冰冷的剑尖就抵在那里,薄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脉络,轻轻划一下就会喷溅出血。
盛迟忌手肘抵在轮椅上,托着下颌,单手握着剑,随意用剑尖挑着谢元提的下巴,做出了简短的评价。
弱不禁风。动作缓慢。反应迟钝。
像只羽毛华丽的漂亮小雀儿,没有丝毫攻击力。
哪家派来的?
回想了下方才这小雀儿的叫声,他散漫地开了口:“再叫一声。”
叫得挺好听的,再听一声就杀了吧。
砍成几段好?“听说了,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不就是说淮安侯府十几年前抱错了孩子,现在那个小世子,是个假的嘛。”
“假世子,这可了不得啊,啧啧啧。”
心里最紧张的事猝不及防被人当众戳出来,谢元提脑子空白,手一抖,茶盏啪地摔落在地,溅了满地茶水。
谢元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抿紧了唇瓣,呼吸急促。云成本来想抓小妖精,结果一个人待在马车里实在是闷得慌,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
还是被谢元提摇醒的。
没能看见送小世子出来的妖精是谁,云成郁闷坏了。
今日俩人回城的时间早了许多,云成将马车送到客栈寄放后,俩人也不用脚底冒烟地奔回侯府了。
长街上的茶楼酒肆正是热闹的时候,谢元提还惦记着那本游记,路过个茶摊,听到里头说书的在讲故事,就来了兴趣,抬脚就往里钻去。
云成哎哎了几声,无奈地跟上去。
说书先生讲得喉咙发干,正在喝茶润喉,座下的人无聊之际,见到个漂亮神气的小公子进来了,忍不住偷偷打量,周遭嗡嗡的说话声都轻了些许。
谢元提从前很少出门,因为要与真少爷拉近关系,才天天往外跑。
出门在外,少不得时常被人盯着,看得他莫名其妙,后背发毛,常常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被人画了王八,怎么都在看他。
他避开那些视线,要了壶茶坐下,云成侧身挡住其他人的目光,给谢元提斟茶,不爽地嘀嘀咕咕:“我们金尊玉贵的小世子,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肖想的……”
因为谢元提进来,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小了,隔壁桌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响亮。
几个文士凑在一桌,沉醉在彼此分享的八卦之中,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一开始还是聊些京城世家豪族的八卦,聊着聊着,有人话锋一转,提到了熟悉的字眼:
“你们听说了没?淮安侯府的那个……”
这是在……不欢迎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