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后来,晏乐萦才想明白。
——季砚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让她进宫这么多回,甚至先帝先前都不知道…那又如何知晓了呢?
从最开始,这一场威逼利诱的戏,就是笑里藏刀的季淮
主导。
那日,她最后当真逃离了皇宫,没有选择季砚。
但眼下,她对着季砚泪眼婆娑,楚楚可怜道:“哥哥,我不晓得……若要爱你,要用生命去换,用你的命,用我与亲人的命去换,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
季砚垂眸看她。
他忽然也想到了那日青梅树下,晏乐萦也是用这样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看他。
可彼时,她字字句句都令人钻心刻骨,痛彻心扉。
说他不过一个毫无权势的冷宫弃子,说他自不量力妄求平步青云,还说他,事到如今,怎还有心想着与她相守。
她叫他走,让他滚,要从此恩断义绝。
她都忘了吗?
但如今,她的脸色是那般苍白,眼中的泪依旧澄然,这双翦水秋瞳清澈柔媚,总轻而易举能勾人心魄,仿佛她从未做过什么错事,总是无辜可怜。
甚至,连眸底的那丝情绪都与昔年一样。
似是非是,似真似假,他看不透,不敢猜,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如当年一般对他道:万一呢?
万一这是真话呢?她是受人胁迫,被人威逼利诱,她本想选择他的。
“我想爱你,可是——”晏乐萦未尽的话,忽然被季砚吻去。
晏乐萦通体一僵,对方的唇在此刻的她感知而言,是温凉的。
雪中春信带来的冷香驱散了浑身的燥热,带着凉意的唇反复碾磨她的唇瓣,而后,他又捧起她的脸,轻声叹道:“……选活着。”
“选活着就够了,雁雁。”
攒积在眼眶中的泪尽数滑落,又很快被他吮吻进唇齿。
晏乐萦偏头,想避开,“别亲我,当心过了病气。”
他却毫无避让之意,不依不饶地追着她眼皮舔舐,又慢慢回到她柔软的唇瓣上,啄吻,探入,与她唇齿交缠,动作极尽温柔缠绵。
一吻毕,他拥着她,“雁雁……”
“这就是你所有的苦衷吗?”他呢喃着。
这段日子来森寒冷硬的帝王,竟是就这样软化了态度,他紧紧搂着她,将头搁在她肩上,嗅着她身上的暖香。
晏乐萦无话可说,甚至因他如此快的转变,她有些愣。
这一刻,她在心中想,若他晓得,所有的看似真心坦然,其实仍是欺骗呢……
他会怎么做?她预料不到,也不敢预料。
*
一朝天子龙体尊贵,太医们替晏乐萦开了药,劝他不可与病人过多接触,他却只是大手一挥将人打发走。
这夜,晏乐萦没再拒绝他的靠近,被他拥在怀中入睡。
可或许是病来得狠了,她睡得并不踏实,哪怕睡梦中能嗅见对方身上熟悉的香。
这香气,她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哪怕经年过去,依旧数次令她心安。
但这次却没有,她反倒心虚难安。
昏沉之际,高热让人依旧混沌,仿佛在大浪中跌宕翻腾,又像是坐上了一辆颠簸的马车,她正随着马车一路南下,和家人一同去往江南。
为求保命,举家迁离京城的速度很匆忙,父亲也不敢高调,只选了几辆马车轻量出行,一路摇摇晃晃,艰难往前。
绝情的父亲很快丢下母亲,还将她捆在车厢中,任她哭至昏厥。
晏乐萦永远不会忘记蜷缩在那辆逼仄马车里的感受,狭窄的空间令人作呕,渺无前路的感觉令人绝望,她对什么都无能为力,唯有心如死灰。
除却这些,她还明白了……
母亲曾与她说,美貌是女子最该引以为傲的武器。
母亲用一张倾国之色的脸得到了父亲的宠爱,可最终也因仅有这张脸输得彻底,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