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在这语气里听出了催促之意,便乖顺的将那件披风裹在了身上,有浅淡的冷梅香,想来是他的。
她小心翼翼去瞧崔凛的眉目,见他未再说让他下车的话,忽而展颜笑起来。
明明眼里还有蒙蒙的雾气,那滴泪还在眼角将落不落,却一下子又迸出光彩来,虚虚对着崔凛拜了一拜。
拜完了,听见柳嬷嬷还在摧,青凝裹着那件披风,打起车帘,对柳嬷嬷道:“劳烦嬷嬷回去告知四夫人一声,就说我这几日要随世子出一趟公差,只能回来再给她谢罪了。”
她说完也不待柳嬷嬷反应,一径放下了车帘,倒把柳嬷嬷气了个倒仰。
只柳嬷嬷并不信世子会携她去公干,世子这样的人,又岂会因女眷而耽误公差。她缓了口气,欲要斥责她,云岩却一甩缰绳,飞奔而去,倒甩了柳嬷嬷一身的泥点子。
直到柳嬷嬷的影子渐渐成了一个黑点,青凝还是有点发颤,大抵是心有余悸,眼角的泪终于啪嗒一声落了下来,恰巧滴在崔凛的衣摆。
她还记得崔凛喜净,生怕他厌烦,又让她下车去,青凝下意识便拿起帕子,要去擦他衣角上的那滴泪,倒忘了这帕子是沾了雨水的。
就在那帕子要落在浅云织锦袍角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而伸出来,握住了她的。
那只手修长有力,握住她纤细的指,她便分毫动弹不得,青凝疑惑的抬头,见着崔凛眼底嫌弃的光,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嫌弃这帕子脏。
那只带了薄茧的手一触便离,青凝脸颊微红,有些讪讪的收回了手,余光里瞧见他拿了干净的巾帕正擦手指。
崔凛不是个多话的人,青凝又生怕惹他厌烦,两个人在这狭窄的车厢内便有些无话可说,好在云岩驾车既稳又快,在天擦黑时分便进了驿站。
这间驿馆处在京城与涿鹿县之间,是个小驿馆,统共没几间房,让青凝惊喜的是,崔凛竟给她订了一间上房,虽说房间简陋,却是备有热水的。
这一日受了许多惊吓,她濡湿的衣裙还贴在身上,便关好房门,痛痛快快
泡了个澡。
只洗完后才发现,她没有替换的衣裙,犹豫了半天,便在贴身的小衣外裹了崔凛那件还算干爽的氅衣。
青凝挨上床的时候还在想,明日要是这衣裙还不干,该如何上路呢?只她头脑昏沉的很,来不及多想便沉沉睡去。
青凝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面前是一张陌生的妇人面孔,见着她醒来,低低惊呼了声:“娘子,你可算是醒了。”
青凝身子发沉,靠在车壁上疑惑的瞧她,那妇人便自报家门:“娘子唤我云娘便好,我去岁随夫君来京中探亲,正欲返回金陵,谁想今日一早碰见你高热昏厥,这驿馆里连个女差也无,外头那位郎君便央我照料你一程,我到金陵便下了。”
昨日淋了雨,青凝夜间便有些发烧,今早云岩去唤她启程,却是怎么敲门都无人应,恰巧碰上了云娘,便央她去青凝房中瞧一瞧。
云娘的夫君行商,云娘惯常跟着夫君走南闯北,也多少会些医术。她进去一摸这娘子额上发烫,呼吸不稳,便知是染了风寒。崔凛予了云娘些银子,要她随行照料青凝一程,到了金陵便可自行归家。
青凝点头,掀起车帘望了一眼,便见着了骑在马上的崔凛,他今日着了一身玄色骑装,宽阔的肩背,劲瘦的腰身,一双修长的腿牢牢蹬在马镫上,英姿勃发的飒爽。
青凝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崔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似是有所感,转头睇过来,便捉到了青凝审视的目光。
青凝一愣,赶忙放下了车帘,她忽而想起自己昨日是贴身裹了崔凛的氅衣,她的肌肤上似乎还有他衣衫上冷梅的香气,若是被他瞧见了
青凝有些别扭的脸热,想了想,委婉的问:“云娘,我昨日上车前,你可是已替我换好了衣裙?”
“自然,你那衣裳还未干透,郎君们急着赶路,我便先拿了自个儿的衣裙替你换上了,娘子将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