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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清音那双明亮杏目缓缓黯淡下去,她心里慌慌的,有个猜测在脑海里涌出。
“您但说无妨。”
御医小心翼翼地说:“王妃的身子骨虽说已经调理正常,只是顽疾多年还是伤了根本,恐难有孕。”
他也知道这位王妃体弱多病,当初摄政王从太医院拎走几个御医,他们战战兢兢还以为要掉脑袋,哪成想竟是为了给他妻子调理身体。
恐难有孕……
谭清音闻言怔然,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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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烈日炎炎,空气里浮动着难捱的燥热。
裴无提着食盒入内,屋里四角置了冰,甫一踏入,凉气便争先恐后的涌上来。
他将食盒放在案几上,忽的脚步一顿,隔着屏风,也能听见里头的低泣。
声音沙哑绵软,细如蚊呐,轻飘飘的传入耳中,一下子就击中了裴无的心脏。
他猛然蹙起眉头,阔步走进里间,一袭水绿薄衫裙的小姑娘靠坐在软榻边上,垂着一段白腻纤细的脖颈,双手捂着脸啜泣。
往常这个时辰她都是在午歇。
裴无知她爱哭,但从不会无缘无故掉眼泪。
谭清音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发现身旁坐了人。她满心期待这么久的孩子,今日却被告知可能不会有。
“怎么哭了?”
低沉的急声骤然在耳畔响起,谭清音吓了一跳,止了哭。
她松开手,白净的小脸哭得红扑扑的,泪湿的长睫颤颤巍巍地扇动,眸子里盈满水雾,潋滟可怜。
谭清音泪眼朦胧地望着身前清冷的面容,心中又涌上悲哀,豆大的泪珠滚下来,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裴无搂过谭清音,将她抱到膝上,抬手碰了碰她湿漉滚烫的脸颊。
他低头亲她,指尖顺了顺凌散贴在腮畔的发丝,柔声问:“是我哪里做错了?”
裴无以为是晨起时,她抱着自己嘟哝,要他早些回来,结果迟迟未归,惹了她生气。
谭清音摇摇头,尽量平缓情绪,瓮声瓮气:“夫君,倘若我生不了孩子怎么办?”
她攥着他的手,脸颊在宽大温暖的掌心蹭了蹭,断断续续地哽咽倾诉。
“御医还说我很难怀孕。”
裴无听着她的话,微微一愣,片刻后松了眉:“就为了这点小事哭成这样?”
谭清音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长睫上还挂着泪珠,将落未落。
“怎么会是小事呢?”她声音微微失落。
开春时,他便已经过了二十四的生辰,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人家都不止一个娃娃了。
或许是汤药食膳补得好,她这半年来身量高了些,也长开了不少,抱在怀里浑身软绵绵没骨头似的。
裴无心口柔软,越发的爱不释手。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肢,手指在她腰侧软肉缓缓摩挲,顺着往后移至背脊,安抚地轻拍。
“清音,孩子对我而言不重要。我这辈子养一个你就足够了,有没有孩子,无所谓的。”
谭清音心里酸酸胀胀的,她吸了吸鼻子,心情复杂:“但是,我好喜欢孩子。”
裴无知她心思,当初江玄在裴府里,她就跟个孩子似的陪他玩闹。以至于江玄离开时,她一连好几日都没搭理他。
他心中发笑,不急不缓的声音带着一丝劝哄:“那也急不得,我们看缘分,有则好,没有就没有。”
他这一生,能和她在一起已是奢求,旁的一切他都不在乎,包括孩子。
只是她迫切地想要,也只能随缘慢慢来。
谭清音眼睛酸酸的,她埋首在他颈窝处,男人靛青斓袍衣领上被她的泪水糊得湿哒哒一片。
方才波动的情绪如今已彻底平息,细细一想,的确,她的身体急也急不来,哭也没用。
腮边碎发黏在他颈侧肌肤上,谭清音抿紧唇瓣,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