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尝过甜头,便是入骨的痛苦。
“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瞒您了。”
银烛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劝明思,“殿下也是担心您的身子,小主子八个多月了,您多辛苦才将他养得这么大,怎么能舍弃呢。”
方才腹中扑通的孩子,现下却格外安静,明思一只手搭在隆起的腹部,怎么都察觉不到他的动静。
明思想起当初太子说过,孩子是能感知外界的,若是父母不期待孩子,兴许孩子也会离去。
寒意从脊骨往上爬,明思用衣袖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哑着嗓音说:“去把柳太医喊来。”
孩子不能有事,这是她的孩子,父亲没了,她不能连孩子也失去。
“是,柳太医就在外边呢,奴婢这就去。”范嬷嬷见明思有了反应,几乎是跑着去喊人的,生怕慢了一步。
柳太医等了老半天,要把头发给急白了,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生怕明良媛有个好歹,殿下怪罪于他。
好不容易得到召见,柳太医连忙进屋把脉,随后松了口气,“娘娘有孕,要保重身体,微臣给您开一副安胎药,吃上几日也就无碍了。”
好在先前细心调养明良媛的身子,母子健壮,没有因为伤心波及根本,柳太医一点差池都不敢出,亲自下去煎药了。
可是药能治病却治不了心,骤闻噩耗,哪有那么轻易就从中脱身,一整个下午,她都在问银烛与范嬷嬷,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
事已至此,两人也不敢再瞒,范嬷嬷将打听来的消息和盘托出。
那日银烛突然病了,好几日都没来跟前侍奉,太子突然来陪她午睡,神色也不对,原来早就有了征兆,是她沉浸在喜悦中,竟一点也没察觉。
乐极生悲,欢喜蒙蔽了人的双目。
“主子,节哀顺变,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殿下只是担忧您。”范嬷嬷劝她时,面上都是苦涩。
因着这事明良媛说出了那样伤人心的话,太子怒而离去,两个主子,还有转
圜的余地吗?
这破了的镜子,怎么圆才好呢?
世间唯“情”字难解,再聪慧的人,也会被情感牵连失了理智,平南公是情,太子也是情。
明思摇了摇头,只觉得疲惫不已,什么话都不想说,撑着身子去了床榻歇下。
床幔垂落,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明思,她躺在枕上,极淡的龙涎香气息钻入鼻端。
自她有孕后,明思再没用过香料,古拙堂的龙涎香也被空置,这一丝龙涎香,应当是太子从皇上那沾染来的。
明思直愣愣地望着帐顶,看得久了,眼睛干涩发疼,眨了眨,就逼出了泪水,从眼尾滑落至鬓发。
她真是昏了头了,喜不喜欢,儿女情长有那么重要吗?
她是为着什么入的宫,她真的忘了吗?
父亲没了,可她还有一双弟妹。
纤手抚上高高隆起的肚子,她还有孩子。
她还有要护着的人。
想着这些,她脑中忽然响起另一道声音,她这一生,只为别人而活吗?
为父亲,为弟妹,为孩子……
明思闭上了眼,却挡不住汹涌的泪水。
为自己而活,又能怎么样呢?
既入了宫,她还有选择吗?
无论为谁,她都没得选了。
*
古拙堂书房的灯火燃烧到四更天,裴长渊坐在书案前,一本又一本的批复折子,面色凝重,看起来若无其事。
可冯忠整理折子,瞧见了殿下批复的比以往更加凌乱的笔迹。
这乱的哪里是字迹呢。
裴长渊把堆积的政事全部处理完,靠在太师椅上,无尽的疲惫蔓延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忽然开口,“风荷苑如何?”
冯忠连忙回道:“明良媛已用过安胎药,歇下了,柳太医说明良媛母子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