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年。
其实她没有那么在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温润如玉。
甚至,她知道了他就是他,发现了那一切其实都是谎言之时,也没有对他彻底死心,还曾傻傻地抱了幻想。
幻想他能记得一些当年的情分,对她有过一丝真情,哪怕只有一点点,过去的点点滴滴哪怕真的只有一点点为真也好。
但他没有,他连半点都没有。
人怎么能绝情到如此地步?
她是救了他的命啊
她忘不了那时,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日子,却是她觉得最最特别,最最欢喜的日子。
不知多少次,她为了给他送饭送药,欺骗家人,欺骗丫鬟,她从未撒过谎。更不知多少次,她冒雨前来,鞋子脏了,头发和衣服都湿了,弄得很狼狈,她也从未那么狼狈过。
他会为她擦干头发,为她一点点地重新梳理头发。
他梳的发髻很丑,歪歪扭扭,但她很喜欢,一整天,甚至到了第二天她都舍不得换掉。
他也会为她擦鞋子,为她洗沾了泥巴的袜子。
她从未在意过他是什么出身,其实也从未在意过他是不是真的是个谦谦君子。
她就是,很喜欢他。
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他。
得知真相后很久,她都不能接受他是完全骗她的。
他虽戴着面具,但她能看见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很温柔,很热烈,很虔诚,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直到那次,萧知砚刺杀他,他给萧知砚灌下了药,当着萧知砚的面与她行那床笫之事。
她曾百般求他不要这样。
但他依然如此。
直到那时,她才彻底凉了心,彻底信了,他是真的是对她半分情意都没有,过去的一切真的是没有一丝为真。
即便如此,她已不想,但她的心却还是给过他很多次机会。
或许他但凡抓住一次,她们都会朝着不一样的结局走去,然,他没有。
他强迫她生下他们的孩子;他要杀他哥;他娶了沈静宜;他给她灌下了忘川散
太多,太多
人的心不是一下子就死了的。
但失望累计的多了,心也便不会再活。
可他明明就彻头彻尾地做一个坏人就成了。
他又为什么要为她挡箭?
程梨断得出那是一场阴谋。
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是羯胡人的第一目标。
知道他们是在用她引他。
更知道他身手不凡,若弃她不顾,根本就不会中箭,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她越哭越甚:“你根本就从未得到过我,何来丢掉?”
她直到此时还在诛他的心。
他早已闭上了眼睛。
“那便别哭了,我放了你了”
“这是一个山谷,山外是个村庄”
“隔壁山洞绑着一对母子,你去放了她们,她们会带你离开这”
“若可以,别不爱琮儿”
“你若实在厌他,把他送给一对心善的夫妇,让他远离皇家,做一个平凡的人”
“走吧”
他说到此笑了一声,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语声,语气与神态。
“程梨,我若但凡能动都不会把你拱手他人,都不会放了你”
“所以,你确是应该盼着我早点死,我死了,你就真的自由了”
“过去我不想解释,亦无可自白之途,我,呵,也没得洗”
“你就当我永远卑劣吧”
“我,从未自诩是什么好人”
“你,不过是个意外”
“这意外很苦,却也很甜”
他说罢便再度笑了出来。
是,很苦,却也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