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背对着,不敢转身。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再起。
“诶”
两人似是异口同声地吁出一口气,她这才发现因为太过紧绷,自己一直掐着掌心,掌心里已经全是汗。
“好了吗?”她问着,声音都在发飘。
“好了。”
男人的声音更低更沉,透着几许暗涩。
她慢慢转身,朝内室望去。
只一眼,便坠入了万丈红尘。
那坐在床边的人衣未乱,清冷如玉的臉上却残留着未尽的欲,眸色幽漆,却隐有火光绽放,冰与火的交融,暗与明的错综,一半是佛子,一半是魅惑,所谓的男妲己也不过如此。
她不由得双腿发软,迈不开步子。
“要不要叫水?”
裴郅“嗯”了一声,半垂下眼睛,伸手打乱床褥,再次那揉成一团的小衣扔在被子上。夭灼的桃色,上面还沾着不明的污渍,混乱而糜艳。
南柯和黃粱进来侍候,两人皆是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水很快备好,一桶桶地倒进浴桶中。
热气氤氲时,裴郅走到屏风后。
顧荃想了想,跟过去。
上一次圆房时没看清,这一次才算是赤诚相见。男人瘦而劲实,腰侧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似乎是从背开到了腹部,像条狰狞的蜈蚣。
“这伤是怎么弄的?”
裴郅沉到水中,道:“当年我母親将我护在身下,剑将她的身体刺穿,将我这里划开一道口子。”
顧荃闻言,心尖突然像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所以那时候他在等候着被人救时,忍受的不止是恐惧和親人们离去的悲痛,还有身体上的伤痛。
一个六歲的孩子,怎么这么能忍?他的经历造就他惊人的忍耐力,却用在自己这样一个心思不正的人身上。
“夫君,对不起。”
“你为何要说对不起?”裴郅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隐有一层水色,不知是被热汽沾湿,还是在哭。
这湿漉漉的目光,讓她心生愧疚的同时,惊艳滿眼。她的情绪没由来的波动着,从后面抱住他。
小人常戚戚,终不是长久之计,往后余生漫长,他们注定会纠缠在一起。然而若不曾生死与共,若没有过命的感情,她如何能将自己的秘密告之?
“夫君,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裴郅完美的眉眼低着,因她的话而风起云涌。
这玉人儿如果知道他情从何起,会不会唾弃他?
*
翌日。
裴郅出门时,顾荃照旧还睡着。
等她睡到自然醒,已是日上三竿。
将将梳洗完毕用饭时,施如梅登门。
她一身异族服装,背着手进来,不请自坐,那高昂的头,英气逼人的五官,以及倨傲的神色,带着几分挑衅。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是昨天见过的那位,与自己的主子一样,半点没有身为下人的卑躬,甚至比她更顯张狂。
顾荃不看她们,继续吃自己的饭。
南柯在旁边侍候着,主仆二人皆是眉眼不抬,像是看不到她们。
施如梅臉色越来越难看,眼睛冒着火,递了一个眼色给那婆子。那婆子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开口,“裴夫人,我家二小姐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顾荃没有理她,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她在施府的下人中應该极有臉面,雖说是个下人,但也没受过这样的怠慢,当下嘴角一耷,“裴夫人,奴婢说句难听的话……”
“啪”
顾荃将筷子重重一搁,打断她的话,“出去!”
她有些回不过神,“裴夫人……”
“出去!”
“二小姐。”她急了,看向施如梅。
施如梅被落了臉,面上当然不好看,“裴夫人,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竟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