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神,得不到回应的丁衔笛低头。
榻边立式的矿灯灯罩是蝴蝶纹,灯影恍若蹁跹的蝴蝶,正好印在游扶泠的颈侧,越发衬得写着符咒的脸不似真人,像是什么画卷里飞出来的妖物。
丁衔笛看得不动声色,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若是你……”游扶泠反应过来,没有继续说,看了丁衔笛一眼,倒打一耙:“你忽然凑我这么近作甚?”
“我们这么见外干什么?”丁衔笛还没有彻底摸清游扶泠的个性,这人好照顾也不好照顾,像是最昂贵的猫,毛发都要一天打理好几次。
伺候得殷勤对方觉得你有问题,不殷勤又觉得你的过于冷淡,不把她放在心上,难搞得很。
游扶泠:“怎么不继续说了?”
丁衔笛:“你毫无反馈,我说什么?和你说话还发呆,人家也难过。”
她颜值降级后也自带一股罕见的利落清爽,不难想象即便她位居高位跌落尘泥,也依然不卑不亢。
若是丁衔笛一直这样,游扶泠还会自惭形秽,但她始终记得结为道侣那日自己昏迷时丁衔笛的密语。
似乎……
这个人和她一样心有暗沉,甚至还觉得游扶泠太善良。
只是她后半句的人家拖长长,宛如唱腔,空惹游扶泠鸡皮疙瘩爬满身。
纵然游扶泠对丁衔笛好感不低,依然……破灭得彻底。
她翻了个身,之前的心动荡然无存,心想怎么是这个德性。
丁衔笛不明所以,伸手把人转过来问:“怎么不反驳我,你好歹解释在想什么吧?”
她还能顺着游扶泠的话猜测,“你不会又给我安什么我外面有人的假设吧?”
游扶泠松了一口气,“不是。”
她依然背对着丁衔笛,另一个人不依不饶烦她,“那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回去把我留在这里?”
游扶泠的心又提t了上来,“怎么可能。”
丁衔笛:“那你转过来和我说。”
游扶泠:“不。”
丁衔笛:“你在家也这样是吗?”
游扶泠:“这是在家吗?”
她想说我在家也没人这么和我说话,忽听丁衔笛说:“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她花言巧语太多,游扶泠一瞬的愣神就被人翻了过去,剑修枯黄的发尾扫过游扶泠的娇嫩的颈侧,痒也翻江倒海。“你干什……”
游扶泠话还未说出口,丁衔笛就压在她身上,“阿扇,好累啊。”
“试炼堂很难打,比打游戏段位难多了,修仙还不如上学呢。”
“我宁愿高考三次。”
她声音拖得长长,疲倦和亲昵扑了游扶泠一脸。窗外星光摇曳,深夜的冷风吹起珠帘,声音清脆。
鹤鸣远去,山头也不再传来巨响。
偶尔能听到公寓走廊传来的弟子脚步声,或许是深夜修炼回来,大多听不清声音,模糊成了背景的点缀。
从前游扶泠印象里的丁衔笛格外遥远,即便颁奖典礼相隔一席之位,她们依然没有交谈。
大人的面子成了小孩的束缚,她们的选择也是新的风向。
但这里不一样,哪怕学业依然沉重,她们都比从前自由。
无价的自由,是我能得到的吗?
游扶泠伸手搭在丁衔笛的后背,掌下的躯体肌肤温热,明明隔着衣衫,游扶泠却能清楚分辨丁衔笛的伤痕。
她们忽然离得好近。
原来丁衔笛也有喘不过气的时候。
丁衔笛本以为会得到安慰,没想到听到的是游扶泠不间断的闷笑。
她侧脸,很干脆地咬了一口道侣的耳垂,游扶泠吃痛一声,忽听丁衔笛喊她,“美若天仙在笑什么?”
这四个字嘲得太明显,游扶泠忆起自己似乎还有另一个称呼,“为什么给我取外号?”
丁衔笛:“你先告诉我你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