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可是天机之首的亲徒,若要造反,怕不是整个天机一起反扑,谁能阻拦?”
起初世人只觉荒谬。
直到封澄当着众人一把火烧了圣上亲赐的宝剑与加封圣旨,懒洋洋地踹了来使的脸,叫人饱尝了一顿丰饶的牛粪。
举世哗然,不臣之名,昭然若揭。
流言喧嚣,渐动人心,正于此时,天机军吃了一场大败,缘由自然而然是要归结到那位日益不成。人形的主将身上的,天机铁令,请封澄回京,出乎众人意料,封澄竟乖乖受命,回京述职。
在外征战经年,回京次数屈指可数,封澄懒懒地歪在马车的榻上,连掀开帘子瞧一瞧的心思都没了。
半年前,寸金一行找到她时,她躺在血池中,混沌不堪,再度醒来,她亦是茫然,连为什么要去血池都忘了。
孙小荷道,人的头脑会遗忘格外痛苦的记忆。
封澄低头,玩弄着马车上晶莹剔透的小茶壶,一个不防,指尖蹿出一层薄甲,仿佛扎豆腐似的,将那金属茶壶刺了个通透,她深吸一口气,将茶壶从车窗里丢出去,转身将自己放倒在了榻上。
“我没忘。”她想。
她记得那只“月”,记得他口中所说的一切,记得血池中溶解血肉、又重新一片片地拼回来的痛楚。
记得从人长成魔的彻骨疼痛。
唯有一点,她为什么要去血池?掌心的阵盘属于谁?
她一无所知。
思及此处,封澄心底便止不住地烦躁,从人变成魔后,她虽有理智,却是令人提心吊胆的理智,就连她自己也会觉得可怖与陌生。
“……”
“你经脉俱碎,无缘仙途,所以投入血池。”孙小荷凉凉道,“因祸得福,你成魔了,还需要我再替你回忆一些么。”
似乎是她能做出来的选择,封澄这么想着,便将此事越过去了。
马车停了,有人小心翼翼地替她掀开帘子,连头也不敢抬道:“封将军,到了。”
封澄抬头一看,不免皱了眉:“这是哪里?”
她以为马车会停在天机院或是赵府门前,可这马车竟停在另一座陌生的府邸前。
这府修得格外华贵,连门口的两只石狮子都比旁人家的威风些,砖瓦都是簇新的,在日头下大更显森严,驾车的侍从猛地一激灵,扑通一声跪下,口中忙不迭道:“这是大人的府邸
啊!皇上与皇后娘娘特命人给将军修的,今夜宫宴之后,还有几位大人要宴请将军呢。”
她这才看见,高大府门上悬着一只匾,上书五字:镇北将军府。
见状,封澄嗤笑一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拍拍衣袖,便径自走了进去,见她径自走进,侍从刚松一口气,却听她回过头来,冷冷道:“你觉得我很吓人么?”
他一身冷汗腾地就出来了,忙不迭地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而凶名赫赫的镇北将军见了他这番模样,好似感觉很无聊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确认彻底听不到封澄的脚步声时,他才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这将军的性情,”他心道,“果然如同传闻般古怪。”
怕不是真与天魔扯上了关系,侍从这么听着,忙不迭地跑了。
一场宫宴乏味至极,此时既没有了替她梳妆的姜徵,也没了见到赵负雪的期盼与忐忑,虽说身后梳妆的侍从只多不少,手法更精妙,衣饰更华贵,封澄却也没了当初的心思。
待见到宫宴上的姜徵,封澄的心中才略好受些。
她看起来并不憔悴,清瘦了些,眼中却有了当年也少见的坚意,算是这场满是吹捧与试探的宫宴上最令人高兴的地方了。
散了宴会,姜徵遣散宫人,悄悄地留了她片刻。
二人默契非常地不提姜徵嫁入宫中之事。
“……这次回京,诸多凶险,迟太师非好相与之人,你万万当心。”
随意说了几句,姜徵便突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