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奸计,红颜皮下成枯骨,热血成坚冰。
没有人是毫无变化的,所有人都被这五十年岁月摧残,在无望的等待里,渐渐向着枯朽老去。
唯有这被钉死在棺中的早亡将军,是被丢在那段意气飞扬的岁月里,不可动摇的锚。
黄笳没来由地相信,封澄归来,天机铁骑一定会从绝路里杀出来。
杀得天下震惊。
封澄走出几步,发觉身后之人没有跟上,不免回头疑惑道:“怎么还不说话,驻地在哪?”
黄笳连忙道:“寿绵,现在在寿绵的村子里,大伙儿都藏着呢。”
寿绵二字令封澄怔了怔,她心下想:“那何家的几个人,是不是也跑到寿绵去了?”
***
由于出来得匆忙,封澄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银子,身上值钱的只有赵负雪挂在她身上的簪子首饰等物,前些日子陆续被她贱卖了换杂用了。
封澄走了两步,看着伤势未愈的黄笳,想了想,还是打算买辆车子。她嘱咐黄笳在原地等候,便去了一户门前拴着牛车的农家,敲开了他的栅栏。
她对院中男子道:“用这个,换你的牛车,行不行?”
手中的簪子玉质莹润,触手生温,上有肉眼难辨的精微细雕,无论是玉材还是工艺,都是外行人也可以分辨的好东西,那坐在院中垒牛粪饼的男子登时傻了眼,他盯着簪子,瞧了半日,却叹了口气道:“是好东西,只是也太贵重了些,拿着我们也无处花用。”
封澄很理解,于是转身欲走,谁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声:“那可是南水燕玉?”
闻言,封澄有些疑惑,她回过头,看见一俏生生的女子从屋中走出,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才含笑道:“这东西稀罕,只在燕地有些矿脉,尾料都值千金之数,瞧姑娘手上这根,当是头品的良玉。”
燕地有玉髓,极好的玉却不多,南水燕算一个。
可南水燕这种东西,见过的人都不多,连封澄都不知这是南水燕,一个农户家的妇人,是如何遥遥一眼就得以认出的?
男子忙道:“嘉儿,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莫受了产后之风。”
封澄留心一看,发觉这女子肚腹微微凸,显然是产后未消下的模样。
嘉儿置若罔闻,她素手接过封澄手中玉簪,小心翼翼,手指在上流连,封澄注意到,作为一个农妇,她的手指似乎过于纤细柔嫩了些。
男子吓了一跳,忙上来,劈手便夺了女子手中玉簪,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把簪子还给了封澄:“妇人愚昧,生了孩子还不懂事,一时冒犯,姑娘且收好快走吧。”
她一动不动地被丈夫夺走簪子,一动不动地受了这番愚昧的奚落,敛眸叹道:“这么好的南水燕,是去年新供给洛京的,听闻只送到几位大人手中,连皇帝都未曾受用得到。如今在长煌见它,一时有些怅惘,如归昨日。”
说着一番令人不懂的话,嘉儿被男人坚实的手臂揽着,袅袅婷婷地回了屋子,那男人边走边回头道:“冒犯了冒犯了,我娘们儿生了孩子便有些疯疯癫癫。”
话虽这么说,可他却在几次三番说自己有孩儿时,口中是掩不住的欣喜。
封澄将一切收归眼底,她看着走向屋子的夫妻二人,五指收起,紧紧地攥着南水燕。
在嘉儿即将踏进屋子的刹那,封澄开口道:“夫人美貌,想必是个漂亮孩子。”
男人憨厚一笑,道了声那是,便揽着嘉儿回了屋子。
虽说奇怪,封澄提步要离去,正要将簪子插进发中时,她忽觉什么不对。
照着黄笳的说法,赵家式微,赵负雪这几十年都没什么音讯,众人险些以为他死了。
可去年上供的、最好的南水燕,连皇帝都享不到,怎么送到了他的手上?
所幸寿绵离此处不远,封澄还是找到了车马行,将重伤号黄笳送到了寿绵。
来到寿绵时,天色已经墨黑了。
黄笳兴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