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赵瞿曾在她家门口对大汉说过“他们看我主子的眼神,我不喜欢”这句话。
她默了默,便算是认下了大汉这声“主子”。
“主子,您怎么这副模样?”大汉欲言又止看着她,喉结止不住上下滚动,“您方才是喂我吃了什么东西?您看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便是,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说着他便讪笑了两声,仰着脖子向后退了退。
“咱们无冤无仇的,你怕什么?”谢昭昭盯着他,语气未有起伏,“不过是喂你吃了一颗毒药罢了。服用此药半月后便会毒发,届时脏腑绞痛难忍,七窍流血,最终全身溃烂而亡。”
大汉当即被吓得面色煞白。
若是旁的女子对着他说这话,他自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哪有年轻的小娘子出门会随身携带什么毒药?
但这话从谢昭昭口中说出,便是谎话也要让人忌惮三分。
她可不是一般人,不但敢以下犯上怒怼当今天子,还毫无同理心可言,那日对着被抠掉眼珠的两人拳打脚踢,甚至瞧着比赵瞿还要性子残忍恶毒些。
大汉忍不住回想起近日的所作所为,可想了半天也回忆不起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竟惹得她追到建善寺里来特意找他寻仇。
他磕磕巴巴地干笑道:“主,主子,既是无冤无仇,您这是……”
谢昭昭不再绕弯子,只道:“倘若你乖乖听我的话,每三日我便会给你一次解药,待到五次后方可化解体内剧毒。但假如你胆敢违逆……”
她适当给他留白,说到此处冷笑一声,将大汉吓得汗水涔涔,连忙摆手:“主子尽管吩咐,小的定誓死追从!”
谢昭昭松开抵在大汉喉间的簪子:“跟我来。”
后庙的大门是从院子里锁住的,大汉取来钥匙打开门便看到了倚靠在榕树下的赵瞿。
如谢昭昭那般渗人的模样似的,赵瞿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额角磕得血淋淋,黏红的液体蜿蜒了半张脸,面色白如墙纸,唇又泛着淡淡的乌紫,活像是死了大半日的尸体。
只消一眼,大汉心中便明了谢昭昭此行的目的。
罗浮山冬狩之时,附近方圆百里的农户皆要肃清场圃,因着建善寺便建在罗浮山山麓下,此次也被划入禁苑范围之内,寺庙已是连着闭门了数日,不再接待香客。
而赵瞿明明是天子,此时却落得这般狼狈模样,还不走建善寺的正门,偏叫谢昭昭翻墙而入来寻他,这足以说明赵瞿处境极险。
谢昭昭也不瞒他:“过会或许会有官兵来搜查,你给我们找个藏身的地方。”
大汉迟疑地看了一眼赵瞿。
赵瞿自从少时离开建善寺,回到皇宫登基为帝后,便极少再与他往来,但他时常能听到赵瞿在京城中的所作所为。
若说赵瞿落得今日下场,似乎也在他预料之中,毕竟赵瞿登基后树敌无数,几乎将土人和北人两大派都得罪了一遍。
虽不知道谢昭昭口中的官兵是哪
一派的人,那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人物,如今赵瞿似是丧家犬般失了权势,他要是将赵瞿藏匿起来,到时候万一被发现了,他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正待他犹豫之时,胃脘中忽然有些隐痛,似是被针扎了般,刺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大汉想起谢昭昭方才说的话,再不敢拖延下去,连忙将两人请进了后庙寮院中。
谢昭昭搀扶着赵瞿起身,他掌心悬在空中摸索一阵,触碰到她手臂的刹那,紧紧握着她的臂弯,沿着布料一寸寸向前,直到攥住了她的手:“你去了好久。”
他的嗓声很低,略微还有些嘶哑,轻吐出的每个字却都沉甸甸砸在了谢昭昭心上。
她莫名想到了上辈子自己瞎了眼,在山坳中孤立无援的日子。
从谢昭昭翻墙进院子到她找到大汉,再到她威逼着大汉束手就擒,其实并未花费多长的时间。
但对于赵瞿而言,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无法辨别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