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听着,下意识看向手里的小螃蟹。
以前卖的最贵的木雕,不过一百来文,一下子变成一两多,他几乎想不出来,心中也有点忐忑,廖叔愿意这个价收吗?
裴曜拿不准,说道:“算了,回头还是先问问师父,他懂得多,反正最低不能低于一两五钱。”
长夏只能点头,心想,一只赚五钱的话,也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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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井不是一两天能办完的事,裴曜在家住了三晚,又带着行李和菜蔬去了府城。
他在府城不光学艺,也卖木雕赚钱。
陈知没有问儿子要钱,反正这点家底到最后也是裴曜和长夏的。
他和裴有瓦嘴上没说,心里觉得儿子争气,去府城不问家里要钱,自己赚自己花,打井给了二两,还是很懂事的。
他跟裴曜提了一句明年要铺青石板路的事,裴曜说要是攒下了,会给四两五两的。
石料贵,哪怕料子差一点,石匠干的力气活很重,价钱便宜不到哪里去。
院里铺一条石板路的话,石料加上工钱,说不定得十两左右。
儿子愿意出一半,自然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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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之后,夏末的热意重新袭来,地面没两天就晒干了。
长夏抱着一条被子出来,搭在木架上晾晒。
太阳大,他眯着眼,手里拿着藤拍打被子。
这是裴曜盖的,每次裴曜走之后,他都会拿出来晒晒。
将洗了的两双草鞋也提过来,放在柴堆上晒。
都是裴曜打的,其中一双是他的。
裴曜心细手巧,打的草鞋穿起来很舒服,不过今年拜了师,忙碌些,也不常在家里待,就没怎么打草鞋。
该晒的东西都拿出来后,长夏拍拍手,进了屋里做针线。
井匠们在干活,不好坐在院里。
他低着头,安安静静缝鞋底。
这双是给裴曜做的。
之前去府城,长夏留意到巷子里几乎没有穿草鞋的人,怕裴曜在这上头吃亏,每次从家里去府城,他都让穿布鞋。
新鞋已经做出来两双,裴曜还没看见,后头再拿出来给穿。
等窦金花从老庄子那边回来,家里有人了,长夏就提了竹筐和镰刀出门打草。
白狗兴冲冲跟出来,汪汪叫着,一人一狗往河边走。
河面粼粼波光闪烁,水奔腾着,流向远方。
岸边总有打草、放牛的身影,小孩大人都有。
平缓的流段和小水塘里,常常能看见鸭子被放出来游水。
芦苇多的地方有时能看见野鸭子钻进去。
天上掠过一群飞鸟,芦苇丛随风摇曳。
长夏背着一筐草,看见有两个半大小子划着木板慢慢进了芦苇丛中。
这个年纪,平时聒噪难以安分,这会子怕惊动里头的野鸭,两个人都闭上嘴,没敢出声。
长夏驻足,等木板船进了芦苇之中后,只能看见苇叶晃动。
他想起裴曜十三四岁时,一点都不省心,仗着会水,和杨丰年几个划船进芦苇里摸野鸭蛋,也往山沟里去找野鸡蛋。
钻山下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不过野鸭蛋野鸡蛋倒挺好吃。
每次裴曜摸到蛋,不会藏着,带回家让阿奶给炒,他跟着沾了光。
出来久了,这次没带水囊,长夏擦擦额上汗,不再停留。
然而没走多远,他看到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不用辨认就知道是裴曜。
“长夏——”
一声呼喊传来,长夏眉眼欣喜,脚步一下子加快。
裴曜跑得比他更快,到跟前后,一张俊脸笑容灿烂。
沉甸甸的草筐被接过去。
长夏眉梢扬着轻快与雀跃。
他微微侧脸,看向走在旁边的人,抿着的嘴巴也挡不住唇角笑意。
“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