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忆,不要怀念。
睡不着就吃安眠药,一觉睡醒,又是新的一天。时间会治愈所有痛楚,就像抚平她背上的伤痕。
可是当云璃在一个最普通的下午,久违地骑上摩托车,想胡乱兜个风的时候,却又鬼使神差地拐进了槐树巷。
她不会停下来的,云璃决定。只是像风一样经过,绝不会为谁停留。
她没想到的是,客栈竟然没有开门。
在云璃的记忆中,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这家客栈从来没有一天关过门。
她在紧闭的大门前停了下来,陷入片刻沉思。
她应该给谁打个电话吗?
“姑娘,你别等了,”路过的邻居好心跟她说,“这家店快两个月没开门了,老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两个月前恰好是她受伤的时间。
云璃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确认客栈里头没有任何动静,这才下了车,从门口第三个花盆底下摸出备用钥匙,插进大门上的锁孔。
吱呀云璃把陆小葵送到地铁站。“现在没有雨夜杀手了,你自己回去吧。”
“你呢,你要去哪儿?”陆小葵问。
“回家。”
轰鸣的引擎,带云璃横穿初夏。
她在书房找了快一个小时,终于从某行书架的角落里,翻到了她想找的病历。
泛黄封面上,排列着几行整齐娟秀的钢笔字。爷爷的字。
病历记录
患者姓名:柳烬
初诊日期:1992年10月23日
主诉:胸闷气短,四肢厥冷,偶发短暂晕厥。
脉象:寸关尺三部沉涩,重按则散,轻取似游丝。
舌诊:舌质淡白,苔薄,津液凝滞。
用药:附子12g,桂枝9g,艾灸神阙、关元。
附注:建议颅脑CT排查垂体瘤,患者拒绝。
复诊记录:1993年1月11日
症状:脉象沉涩加剧,突发呕血。
处置:急刺内关、膻中,煎服三七粉、炮姜炭。
转归:呕血止,脉复沉涩,面白如纸,但自称无碍。
附注:气散如烟,复聚如常。有悖医理。
看来,爷爷也有过跟她一样的困惑。
门板朝两侧滑开,她看见门里诡异的狼藉。
桌椅全都翻倒在地,各种瓷器的碎片散落其间,宛如飓风肆虐后的废墟。
“顾婆婆?阿烬?”
云璃走进去,一边试着呼唤客栈的主人。
无人回应。每一次她喝了柳烬酿的梅子酒,都会做关于前世的梦。
“你是不是,能让人陷入特定的梦境?”她问柳烬。
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建筑里回荡。
云璃穿过走廊,步入庭院,眼前的画面更加怪异
中庭的泥地上,密密麻麻,落满了黄色符纸,像她曾经在偏远山村见过的驱邪仪式。
纸上画的都是除妖镇邪的常见符箓,但种类和数量实在太多,似乎要将谁彻底挫骨扬灰。
在她昏迷期间,这里一定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云璃知道自己不应该为柳烬担心,但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她将客栈上上下下找了一遍,试图寻找线索。但所有抽屉都被人撬开搬空,什么也没有留下。
庭院一角有一堆灰烬,应该就是那些被烧掉的证据。
纸灰已经被雨淋过好几轮,云璃用树枝扒开,找到几张没有烧干净的命契。
其中一张隐约能看出字迹。云璃又往后翻了十几页。
柳烬不时来医馆看病拿药,和云璃记忆中一致。根据爷爷的记录,柳烬每次病症大都相似,只是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直到最后一页。
1999年9月5日
事件:昏迷半日,体温降低,呼吸浅缓,四肢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