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屏气敛声,试探地问道:“不若让小厨房好生整治一桌席面,太太您和宝姑娘说说体己话”
王夫人将一直盘着的珠串摘下,放在炕桌上,只听见那珠子与木头相碰,发出沉沉地声音,周瑞家的便知此话并未如王夫人的意。
果然,王夫人沉吟片刻,便说道:“我哥哥被外放出京,我嫂子带着侄子侄女都去了任上,京中我们王家就这家亲戚,宝钗回来了我实在高兴,你给凤丫头传个信,和她说从公中拨银子,好生整治几桌席面,再将探春他们姐妹叫上,让她们姐妹都热闹热闹。”
周瑞家的闻言,却没有一口应允,她垂首敛目,思索着该如何回话才不让王夫人恼怒,却实在没有找到委婉的法子,她悄悄叹了口气,在王夫人不耐烦地问她,怎么还不去找王熙凤时,才勉强笑着说道:“太太事忙,想必您忘了,前些日子宫中传了旨意,定了林姑娘的婚期,老太太念着林姑娘早早没了母亲,让二奶奶将旁的事都放下,帮着林姑娘操持呢。”
王熙凤得了贾母的吩咐,她也存心有着展示本事,与黛玉亲近的心思,撸起袖子便干了起来,荣国府里的日常事情,全部交给了平儿,王熙凤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林府里头。
每日里都兴头头的往林府跑,一日也没有停过。
准备席面这种小事,此时的王熙凤绝没有那个心思管。
已经开始变得炙热地太阳从雕花窗中进屋子,分明是金灿灿的阳光,却驱不散王夫人脸上的阴霾,她面沉如水,好半天不言不语,重新将放在炕桌上的珠串拿起,十指飞快拨动着,珠子快转出了残影。
周瑞家的悄悄打了个哆嗦,垂首等着王夫人的训话。
清茶已经被冲泡许久,都已经失了原先的清香,王夫人拿着半热不热的茶呷了口,皱着眉咽下去,不轻不重地斥道:“凤丫头不在,一个个的就翻了天了,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今儿个是谁泡的茶。”
金钏儿脸色煞白,她作为大丫鬟服侍了王夫人那么多年,如何不知晓她这是心气不顺了,找人出气,她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夫人,是我疏忽了,求您饶了我这一遭。”
王夫人霎时拿起搁下的杯子,劈头盖脸的砸到金钏儿头上:“一个个的打量着我脾气好,都不把我看在眼里,我是管不了你们了,周瑞家的,你把这丫鬟给凤丫头送过去,就说这样的丫鬟,我使唤不起,或打或卖,我都不管。”
金钏儿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地上,满脸都是哭出的泪珠子,她使劲冲着王夫人磕头,却只得到王夫人厌恶的眼神。
“周瑞家的,还等着做什么。”王夫人怒目而斥。
金钏儿听到这话,好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她跪倒在周瑞家的脚下,哀泣着求她:“嬷嬷救我。”
周瑞家的又如何敢触怒盛怒中的王夫人。
王夫人自贾珠没了后,便吃斋念佛,已经多少年没有动过如此大怒了,周瑞家的冷汗涔涔,半句话也不敢多言,遑论帮金钏儿说情。
更何况,周瑞家的心知肚明,王夫人本就为了贾敏女儿的好前途而心里不高兴,又想到王熙凤给林黛玉献殷勤一事,全借着这杯残茶,让王夫人心头烧了许久的暗火,冲着金钏儿发了出来。
周瑞家的当了这么些年管事婆子,力气比金钏儿大多了,她一使力,便阻止了金钏儿往她身上扑的动作,两手一夹,便将金钏儿搂了起来,对着她说道:“姑娘,得罪了。”
金钏儿不忿,便要挣扎,周瑞家的暗暗使力,掐了一把,金钏儿疼得一激灵,连呼痛声都哽在了嗓子里,她挣扎着被周瑞家的半抱半拖着走了出去。
周瑞家的也算是看着金钏儿长大的,她也不愿见着金钏儿没个好下场,但她更知晓王夫人正在气头上,此时必不能火上浇油,不如将金钏儿带走,说不得等王夫人消了气,还有转圜的余地。
金钏儿鬓发凌乱,满面泪痕,形容狼狈地出了王夫人的屋子,她抽出帕子,掩着面低着头,抽泣被周瑞家的扯着,到了王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