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镣铐在响。
紫檀木的长案上,最初是规矩的陛下在上,后来有人以下犯上,再后来又成了俯首称臣……
身体是极致的比目鸳鸯,快乐无极。
灵魂却在一片片撕碎。
说的人,听的人,都破碎。
“朕如何?朕不够体贴吗,断你的药,是让你也好好养身子啊!”
“左右我们不是师徒了,怕甚!”少女咬在他鬓边耳垂间,磕在他脖颈血管上,原本清冽的眼神凝成寒冰,“你把我当成物件一样让给你侄子,就休怪我把你当成物件索|取。”
“朕思来想去,这举国上下,再没有比苏相的血脉传承更好的了。”她捧着他面庞,咯咯地笑,“朕取一点,好让我大魏国祚绵延。”
第60章
一片晕红,几丝柔绿,着雨含烟。晚风掠偏鬓云,夕阳销尽倩魂。 ( 1 )
从冷硬长案跌落的书卷, 半册打开,正好现出这样一首词。
是讲词人春日游园,借景思人,然伊人已不再, 徒留景色如故。
地上的青年先醒来。
确切地说, 是在数次的来回往复、直到药力耗散后,他也被抽干了力气, 颓败地合眼。然即便疲乏至极, 他也不曾睡去。只待一点意识回神, 手足蓄力,能提上一口气, 遂睁开了眼。
夕阳的余晖跌入他眼眸,天还是亮的。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未见得铜台青鸟挂钩,没有并蹄莲纹的帷幔垂地,也不曾见到红烛高燃,对影成双。只见得画栋雕梁褪尽色泽,长案地席七倒八歪,残阳透过窗牖洒入,地上人影萧瑟。
这是潮生堂。
原该是他新婚入住的寝居,是独属于他妻子的宅院。
然在还没有成婚时,他已经允许一个女子入内,许她睡在青鸟莲花的卧榻上。他知道他和她以后成亲了,原也住不了太久。
他得随她而居。
但这处, 终是有情人恩爱欢好的地方。
恩爱欢好。
如今,走成这幅模样。
没有鱼水和谐,没有柔情蜜语。
只有一剂药。
无需入内寝,尚在屏风外,原该圣洁诚挚的礼仪,变得荒诞不堪。
他合了合眼,从地上起身,逆光坐着。
身上搭着一身满是皱褶的亵衣,衣角裤管开出零星血花,眸光扫过,耳畔重新回荡起她的哭声。但她就哭了半声,便恶狠狠咬住他肩膀皮肉,把剖体痛意清清楚楚地传达烙印在他身上。半点不肯认输,到最后只剩得意又疯癫的笑。
笑意在他眼前浮现开来。
男人玉竹骨指手上条条青筋必现,赤足的腕间依旧是寒光凛冽的镣铐。
绝无仅有的,他还披散了头发。
整个人狼狈又愤怒,只双目灼灼盯着那卷书。
【夕阳销尽倩魂。 】
四月斜阳,原是有暖意的。
然而逆光下,他有些恍惚,感到阵阵寒意。
浸雪的寒冷像极那年除夕夜的渭河畔。
元丰十年,衣衫褴褛的女童像只瘦弱的小猫,伏在他足畔,说,“别把我送走,我很乖。”
他在火堆旁读书,她起身给他挡过一团枝头刮落的雪。
元丰十一年,他带她回家,给她请医喂药。
她看着一碟消苦的蜜饯,不敢多吃一颗。
元丰十二年,他带她入抱素楼,教她读书写字。
她抓过一条蛇,说晚膳就吃这个,不要浪费膳食。
会作赋后,斗酒会上赢了一金,全部给了温九施粥用。翌日又跑去向她要回一贯钱,她说,“我想买点竹片,丝绢,给师父做灯笼。”
“他早朝时天还是黑的,我想送他一盏灯。”
元丰十三年秋,他送她回家。
他回京时,她追着马车哭了许久。
他哄慰她,“有阿翁阿母了,以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