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真正被派来带路的人很快就到了,郡守府的正堂隔着不远,途中三三两两有官员经过,看起来还是个正当的场合……直到见到“林女君”之前,卢昭还能尽一个使者的职责仔细观察,步子一踏入正堂,卢昭就见到了端坐堂上的宫装美人。
初时只是半张脸,女君正捏着浅浅的兰花指端着茶盏饮茶,眉目低垂,茶盏移开时,便在那点染花色的唇瓣上留下一点水痕,卢昭的心顿时砰砰乱跳起来。
这会儿天色不算早了,郡守府正堂四处还没有点起灯火,就显得有些昏暗,但明珠就算是在暗夜里也会闪烁独有的风姿,卢昭一时看傻了眼,身后的副使也是愣神片刻才捅了捅卢昭的后腰。
王澈很随意地让人点起灯来,他点灯大手大脚一点都不心疼,每隔几步就一个灯架子,至少点起十五六根蜡烛,卢昭却不敢再看他了,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地说起盟军投诚的事来。
“杨骁贼子裹挟乱军亡我故国,如今走投无路,我盟主王醉,愿交还常山并巨鹿郡一带,为女君效力,只是盟军之中多有流民,人口众多,有……”
他说得比较干巴,副使想开口,头一抬就看到“林女君”风姿无双的脸上漾起一丝微妙的笑意,只觉这妖女笑得好生勾人,顿时不敢再看。
王澈慵懒地敲了敲桌子,柔声说道:“不必多说,俺早就知道他得回心转意嘞,接手盟军那都不叫事儿!使者你这趟回去,记着叫王醉下回自个儿来见俺,俺跟他有些知心话要讲。行嘞,天也不早,送使者回馆驿歇着。”
卢昭有些痴痴的,啊,这才几句话就要走了吗?
王澈才不管这个咧,他自觉演得已经很到位了,一身的厚重华服和满头珠翠,他穿戴得很难受,等到使者一行离去,马上就去换了衣裳。
次日王澈就不见卢昭他们了,由高若和封时接待,主要商议了一些接收盟军的具体事务,首要的肯定是粮草,然后是把可战之兵和想要分田种地的流民分离出来,还有很多拉拉杂杂的事务,这些其实吧不归卢昭管,但是这体现了林一接收盟军的决心。
原来林女君真的对我们盟主念念不忘啊……
卢昭都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就是、就是盟主好像没那么大魅力啊,他也不是说盟主不是英雄豪杰,就是说吧……盟主长得还没他俊呢。
惊天的美貌和滔天的权势啊,怎么都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卢昭从勃海郡折返回常山盟军老巢的时候,脑子里还反复回想着那天傍晚的会面,路上经过一座县城停留购置干粮的时候,忽然见到城中四处张贴榜文,有年迈的老人听衙役念完,在城门口喜悦大哭,城中百姓也逐渐汇聚起来,每一张脸上都写着兴奋之色。
“江骋贼子破了洛都,把老皇帝从宫里拖到街市上,好悬没给砍咯!”
“该!真杀了才好,十五年的时候北边闹旱,俺这没遭灾,赋税加三成说拉去赈灾,赈他老母!俺弟弟就饿死在那年,没遭灾的年活活给饿死了!”
“皇帝!哈!俺们鸟大王咋还没称帝?”
“老皇帝可能死不了,公文里说江骋没杀几个,之前就听说老皇帝的公主是跟着他私奔的。”
“俺就是问问,鸟大王称帝之后得改什么年号?”
……
卢昭知道林女君治下的百姓和拥戴她,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河北被打下来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她的声望却已经大到这样的地步了,说实话听闻洛都被破,连他都心里一空,没想到对河北百姓来说压根不叫个事,甚至还抱怨江骋手没有更黑一些。
想到那张慵懒绝色的笑颜,卢昭空落落的心忽然颤了一下,迷迷糊糊也想道:是啊,咋就不给萧宏一刀杀了呢?
洛都。
自魏朝开国之君定都于此,富贵繁华四百年的都城,奢靡的香气混杂着血腥,江骋破城已有两日,西北军跟着他颠沛流离到了这里,需要一场大胜的洗礼,平民百姓集中驱赶到城南,放置铁锁拦路,而后天街一路,遍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