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转动了脖颈,空茫的双目亦望过来,迷惘地与苏聿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她一无所觉,他心底微沉。
“弦姑娘,听得到吗?”容玖急切问道。紧接着,听到消息的玦娘与蓝玺也赶到屋内,而一侧的窗下瞬间挤满了小童们的脑袋。
苏聿松开捏住庭山妖穴位的手,起身往后避让了些。手上的温热触感消失,尚茫然的庭山妖下意识朝他松手的方向无力地一抓。
“哥儿!”
玦娘忙握住她的手。
庭山妖动了动微微湿润的唇,困难地张合。玦娘转头见榻前正好有半碗水,急忙端过,捂了捂碗——还是热的,便用细小木匙耐心地一点一点喂她喝下。
她费力吞咽着,面上瘢痕随着她艰难的动作微微起伏,如张牙舞爪的困兽。喝完几口水,她亦耗光了所有气力,眼皮一阖,又昏睡了过去。
容玖给庭山妖把了脉,半天后叹了口气,起身朝屋内三人道:“出去说罢。”
四人来到院内。
容玖直截道:“前辈,玦姑娘,弦姑娘虽说此回死里逃生,然若有下次,即便倾尽渊清山庄全力,恐也回天乏术。”
玦娘咬住下唇,红了眼圈。
蓝玺眉头紧锁:“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某之前便怀疑,栖霞晚的炼制中用了蛊术一类的法子,如今看来,应当确是如此了。这样一来,弦姑娘此前服用解药,既是解毒,亦是喂蛊。毒性可被缓解,蛊却会愈来愈贪得无厌。现在弦姑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蛊的寄生之所岌岌可危,自然要反噬宿主。”
他面露惭色:“虽说某猜到会有此事,但没想到发作得这么快。”
“先生可有遏制之法?”玦娘哽咽问道。
容玖摇头,又宽慰道:“栖霞晚所用的蛊术虽阴毒,但用量到底不算多,否则也不会到这个时候才冒出头来。况且,此番它肆意妄为了一遭,和弦姑娘可算两败俱伤,短时日内,应已无力再兴风作浪了。
“只是,弦姑娘容不得再出岔子了,吃食、用药都要仔细,若是能每日问脉,增加行针的次数,也会更加稳妥。所以——”容玖道,“某希望弦姑娘能住到献京城内,离守衡堂越近越好。”
此话一出,四下沉默。
良久,玦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苏聿,见苏聿似有所察地看来,忙又垂下眼,轻声道:“妾身自然知道住在城中更好,只是哥儿有自己的苦衷……”
“哥儿的仇家就在城内。”蓝玺打断玦娘的话。
容玖诧异,苏聿抬眉。
“不是说,弦姑娘的仇家已经被抄家灭族了么?怎么还——”
“那是其一。
“她缘何受人所制,服下剧毒,皆是拜另一位所赐。她如果落到那人手里,会死得比毒发还快。”
容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苏聿忽问:“是逆党的人吗?”
蓝玺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是什么人你不必管。总之,她不会愿意的。”
容玖摸着下巴,冥思苦想了许久。
“那不如——”
他左手握拳往右手手心一锤:“先让弦姑娘照旧住在山上,休养一阵。等天气再暖和些,便到渊清山庄去,如何?”
余下三人俱是一怔。
容玖越想越觉得此举靠谱:“某的伯父叔父都知道弦姑娘的病症,庄上亦多的是医术精湛的长辈,还有一位深谙蛊术的叔母。而且庄中无论药材还是人手,都比守衡堂要强上许多。弦姑娘若是能由本家接手,至少在下一次发作之前,都可平稳度日。
“唯一的问题是,从此地去往宿丘路途遥远,且多水路。能否成行,还要看弦姑娘恢复得如何。要是弦姑娘的身子一直没有起色,那便不成了。”
玦娘面有豫色,蓝玺倒是认真思索起来:“等哥儿养两天,精神好些了,老身问问她。”
容玖心头一松:“拜托前辈了。”
苏聿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