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凑近的一瞬间,江弃言忽然怔愣片刻。
先生的右眼尾下,有泪痣。
先生的眼角很深,也很长。
这么深的眼尾,若是落泪,只怕那泪含很久都不会滑落。
只怕更多的时候,还未来得及落便收回去了吧?
江弃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食指轻轻压住那颗颜色很淡的痣,摩挲了几下。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窒闷,还有点痛。
蒲听松微微一愣,叹息一声,直起身子,没让小孩继续在他眼下乱摸。
快五年了啊,四年多前,有一滴至亲的血溅在了这里。
从那之后,这里就多了一颗痣,好像是谁不放心,遗留在他身上的念想似的。
老头死了也不忘劝谏他吗?
可他又怎甘心为不相干之人奉献一生?
皇权,是这个世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他怎能甘心与父亲一样被一纸圣书取走性命?
所以皇权必须牢牢握在他自己手里,死死拿捏住,一丝松懈都不可能。
“梳头吧,你坐稳一点。”蒲听松垂眸藏住那些大逆不道的心思。
先生给他梳头的时候,家中老仆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牛奶。
他接了奶,抱在怀里喝,那老仆与之前那些人一样,都不敢多看他,更不敢多停留,见他接了碗便很快退下。
江弃言也习惯了,日日晨起都有人送奶,日日送奶的都不是同一个人,唯一相同的便是人人都对他如此唯恐避之不及,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最初的时候他还会纳闷,会胡思乱想。
但经历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江弃言眯着眼睛,享受着先生微凉的手指在他头皮中若即若离那片刻停留。
蒲听松用三根指头轻轻挠了挠小孩的头顶,一切就如他预料的那样,小孩仰起脖子,追着他的手指,想让他再多挠一挠。
像一个从小被赶出窝,极其缺爱所以很期待主人爱抚的小动物。
这样的江弃言……不可否认,是非常让他满意的。
绑好了头发,蒲听松便将手从头发中抽离,没有因为小孩的挽留就过多停留。
他只是伸出手,等着小手搭上来。
江弃言把手放在先生手心,被牵到前院。
用过早膳,零零星星有人在门房那递上拜贴,被引进来。
一直到正午,来的人都不多,大多都是官职较高之人或者一些亲王郡主。
事实上,正二品之下压根没人敢踏进帝师府。
但江弃言不知道这些,他守着先生等了许久,来的人也不过一手之数,心里便越发感到难过。
先生刚刚进入朝堂不久,大家是不是都看不起先生呀……
年前那几日,他陪先生在书房写了好多邀请函,肯来的人却只有这么一点……
皇室宗亲更是一个都没来,来的都是外姓王……
不过好在来赴宴的那些人,都很友善,带了不少贺礼,还准备了他那份呢。
江弃言观察着那些人的穿着,除了那几位亲王,大多都很朴素,应当都是寒门出身吧。
他们家境应当也不富裕,可还是用心准备了礼物。
江弃言抱起回礼,递给新进门的长须老者。
“老臣谢过太子殿下”,老者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小老虎糖人,“今年是虎年,祝殿下虎虎生风。”
“谢谢,祝……”他正不知如何称呼,先生的提示就从头顶传来。
“这是户部的员外郎,姓李。”
从五品么……
江弃言立刻乖巧道,“李爱卿新年快乐。”
昨夜先生教过他礼仪了,他是储君,见臣子要称爱卿,不然就是不合礼数,他都好好记着呢,生怕出错给先生惹祸。
户部尚书李修竹叹了口气,他昨晚特意跟下属借的中品官袍,连腰牌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