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与我说,官府有官府的道理,衙门的官都是读书人,比起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买卖人,那就是云泥之别。岳丈的铺子被查封,府衙应当有府衙的道理。做买卖讲究个厚道,丰收粮食铺老实做买卖,待府衙查明之后,定会给丰收粮食铺一个公道。”
“公道啊。”方通判意味深长说了句,又喝起了茶。
赵丰年屏声静气,脑子闪过许多念头,想到宁毓承先前的举动,总觉着透着诡异。
“赵东家府上也有做官的人,知道这公道二字,自然是写在了大齐律中。”方通判终于放下了紫砂壶,脸上的笑容越发浓。
“说起来,赵东家的买卖做得越来越大,不过始终比不过马氏。听说马氏又添加了两条海船,添船容易,走船的人不好寻。赵东家始终屈居于二。”
赵丰年陪笑道:“岳丈做买卖的本事,我着实比不过。”
方通判点了点头,笑着道:“是比不过,连儿孙都比不过,马老太爷有四个儿子,七个孙子。你就一个独子,也不见你纳妾生子,都说赵东家待妻子一心一意,还是个多情种。”
江州府人人皆知赵丰年惧内,马氏泼辣,不许他纳妾。他有心无胆,已过而立之年,膝下仍旧只有赵春盛一根独苗。
方通判如此说,便是在嘲讽了。赵丰年被嘲笑过无数次,他早已不在乎。不过,方通判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肯定有他的深意。
“赵东家豪富,多子多福,只一个儿子,要是有个闪失,这以后的万贯家财,岂不是便宜了他人。”方通判不咸不淡地道。
听到宝贝疙瘩赵春盛,赵丰年浑身汗毛直竖,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喉咙发紧道:“我儿是我的命,我儿要有点闪失,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与他拼了。我没了,赵氏也不是没人,我侄儿大小是个官,会替我们讨还公道。”
方通判笑起来:“呵呵,赵东家一直是个聪明人,沉得住气,只这一点,本官最是欣赏。瞧你,居然一句闲话,就坐不住了。你搭上老命有何用,左右是没了命。赵东家,你觉着,本官说得可对?”
宁毓承先前“做好完全准备,全力以赴”的话,此时在脑海中闪过。赵丰年逐渐冷静下来,道:“方通判是读书人,是官,我只是草民,方通判的话,当然是再对不过。能得方通判指点,是我三生有幸,还望方通判多多指点才是。”
方通判一时也没做声,脸上挂着笑,漫不经心道:“既然你这般说,本官就不客气了。你的买卖做不过马氏,儿子也生不过马氏。反正你们也是亲戚,不如将两家并为一家,赵氏以后就成了江州府行商之首。休说江州府,在大齐也数一数二了。”
赵丰年一下怔在那里,耳朵脑子嗡嗡响。方通判
先是半开玩笑半威胁,现在他要将马氏送到自己手上。
灭门的知府,只马氏如何与官府斗。赵丰年想到马氏的金山银山,脑子心一起滚烫。
不过,他响起宁毓承的举动,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宁毓承定是早就预料到方通判的举动,才将他拘在身边,一是为了让自己看到他的行动,二是提醒自己。
连着去两处,宁毓承绝非平白无故空跑,他说过,做好完全的准备。
宁毓承是在备战!
不过,宁毓承如何得知,方通判会找自己,想要拉自己入彀,彻底击垮马氏?
“百花齐放才是春。一家一户,撑不起江州府。”赵丰年如何都想不明白,只能暂且抛到一边,费力挤出一句话。
方通判脸色冷了下去,死死盯着赵丰年,阴森森道:“寒冬凛冽,要开花,也要熬得过去。”
赵丰年正要说话,方通判的小厮从门外探进身,小声道:“宁氏七郎宁毓承来了,请见老爷。”
方通判眼神一冷,他瞥了一眼明显松口气的赵丰年,阴笑一声,道:“宁氏七郎啊,听说他少年聪慧,你让他进来。”
小厮应声退出,很快领着宁毓承进了屋。宁毓承规规矩矩抬手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