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
黎渐川胆子不小,可此时夹在这乐声和经文声之间,也不免头皮发麻,半点不敢细听。
请神队一路下了福禄山,进了村子,便见欢喜沟的家家户户都已敞开了大门,一口口棺材与一抬抬花轿各自等在门内,直到乐声近了,才由孝子贤孙抬着,傧相媒人领着,跨出门槛,跟到请神队末尾,与请神队一同走完这开路仪式。
今天路旁围观的游客少了不少。
黎渐川猜,这一是因为喜丧两事掺在一起,到底还是诡异,肯定能避讳就避讳,二便是昨天幼童断头的事实在令人惧怕,部分游客不敢再来好奇观礼,很是正常。
不过,普查小组的人显然不在这两者之间。
远远地,黎渐川便望见了费深等人。
周沫依旧不在,其余人也依旧未因此表露异色。
便也如那位周哥所说,这最后一次开路仪式,请神队只是陪衬,并没有太多事务。整个开路过程里,黎渐川除了算着步子撒纸钱,再没做过第二件事,也没有遇到任何值得特别注意的异常。
很快,请神队出了欢喜沟,径自上了多子山,后头牵着的那长长两列花轿与棺材却就此停住,不再跟随,而是从村尾回转,各自被送往河中、坟地或家里。
黎渐川留意了下,发现欢喜沟确实是水葬为主,辅以土葬。
榆阿娘在水葬一事上说了易被拆穿的谎,显然就是想让他拆穿她,并将目光投向欢喜河。而他黎渐川也确实如她的意,去了欢喜河,也在不久前第二次遇到榆阿娘时,把探索的部分经历告诉了她。
某种角度来说,榆阿娘说谎的目的确实是达成了。
“她是真吃定我了,认为我别无选择,一定会跟她合作,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
黎渐川暗暗想着。
凌晨四点出头,请神队抵达多子山山顶。
一番休整后,周哥便宣布他们这连组了三日的请神队就此解散,之后都不用再来,还给队内每位请神者发了一道黄符,据说是拿着这道符,可以在祭神仪式上站在一个靠前的观礼位置。
黎渐川纳罕于这次开请神路的风平浪静,却也没多想什么,毕竟不出事总是好过出事的。
接了黄符,打过招呼,黎渐川便与跟了一路的宁准会合,不多耽误,下山回家。
这时候天仍黑着,如一团巨大的浓墨滴下来,裹了整个欢喜沟,黏稠阴沉,不见丝毫白亮。
黎渐川已习惯在欢喜沟时不时就受限的视力,一般来说,以他和宁准的脚程与对这段路的熟悉程度,即使没有手电,伸手不见五指,也最多十几二十分钟便能顺利下山,瞧见村子铺出的大路。
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这山路似乎变得更长了,他们走了将近三十分钟,都没有看到山脚。
黎渐川晃着手电光向四周扫去,辨认环境,发现从林木来看,这确实是接近山脚的位置,他们没有走错路,也没有遇到重复循环的景色,行动路线也确实是一直在往山下去。
就在黎渐川警惕怀疑时,前方一片漆黑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建筑的模糊轮廓。
黎渐川心头一突,浑身肌肉立时紧绷起来。
“……怎么了?”
宁准察觉异样,微微侧头,轻声问。
“前面不对劲。”
黎渐川快速回答,简单描述了下情况,擒住宁准的手腕,将他挡在身后。
宁准面露茫然,似乎什么都未感知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方模糊的建筑也渐渐清晰,黎渐川辨认出这轮廓,竟是福禄观。
可这是多子山,哪里来的福禄观?
心中埋藏了一晚的不安被恍惚放大,黎渐川眉头拧紧,慢慢后退,试图远离这座道观。
但刚退出没几步,黎渐川的脚步便猛地顿在了原地。
因为他发现,他和宁准虽在后退,却仍诡异地离前方的福禄观越来越近,就好像他们不是在退,而是在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