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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画的真的太厉害了!你是怎么通过一盆长成那样的芦荟, 画出现在这种……”

青年的话像被掐断似的卡在咽喉。

段知影抬眸看去, 见那青年抿住嘴唇,唇心饱满的唇珠被压扁,可怜兮兮地搭在丰润的下唇上。

而青年正怯生生观察自己, 正在打量他的表情。

“怎么了?”段知影忍不住问。

“哦……”青年抬手挠挠脸侧, “看你反应冷淡,以为你反感了。我刚才被那幅画惊艳到,有点激动, 不好意思。”

“……不会。”

段知影在原地站了会儿,青年也抱着衣服还没走。

段知影内心啧一声,暗想刚才的响应可以更准确一点:

直接说“不反感”,比模棱两可的“不会”明确得多。

“像你这么厉害,应该平时经常听到夸奖吧?”青年突然说。

段知影回应:“是很多。”

“所以才对我的反应见怪不怪……”

“也不是。”

“嗯?”

段知影眼见,青年抬眸, 黑且亮的眼眸被阳光照得反光。

在那一剎,他突然很想解剖这双眼睛的光影结构,想用最艳的红与最亮的蓝,来衬这眼眸底色纯粹的黑。

那漂亮的黑色令段知影心底发痒,像钩子,钓出他一些习惯隐藏的情绪。

“我没法把别人的夸奖当真。”段知影说。

青年眨眼,问为什么。

“得知我身份的人都有图于我。”

段知影说出这句话,便合嘴不再开口。

点到为止即可,再说多了,有点凡尔赛的意味。

不管是他的老师、同学,还是友人,抑或是长辈后辈,都盯着他名字中的那个“姓氏”。

哪怕不图他家世,为他本人而接近,相处久了,偶尔按捺不住的仰慕之色,也会令他蹙眉。

他印象最深的古文,便是那篇《邹忌讽齐王纳谏》,是那句“吾与徐公孰美”。

习惯了被恭维与觊觎后,一些赞美与奉承都会显得暧昧。

他清楚自己对比别人的实力差距,只是难以从夸奖中听见真心后,还是会觉得乏味。

“那我刚才的夸奖,有让你开心吗?”

青年的问话,将段知影从记忆中拉回现实。

他看向青年,见青年定睛回视自己,正期待自己的响应。

段知影心尖更痒,干脆坦诚:

“其实,有一点开心。”

“那就行了!”青年满足笑道,“说明我的夸奖还是让你当了真。”

“……”

“人活着还是要听点让自己能开心的话,不然和不能吃草莓有什么区别!”

“?”

“哦!”青年又笑,“我喜欢吃草莓。”

这个人很爱笑。

段知影盯着对方的笑眼想:

这个人笑起来的样子,也让我想画下来。

“不过,我得坦白,我对你的身份不是毫无察觉。”青年话锋一转,“毕竟弟弟,你有点太不低调了。”

“……”

“不是说你炫富的意思,你那种气质,很难藏。”

“……”

“不过,为了证明我不是有图于你,今后,你要把自己的身份藏好!”

“什么?”

意料之外的对话,令段知影难得错愕。

他看见那青年抱着衣物后退,步伐轻盈,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闪进门前,对他最后说了句:

“为了这世上还能听到一点让你觉得真诚的夸奖,我们不要交换姓名哦!”

青年进屋去了。

段知影站在原地许久,风卷动他的衣角,他再度听到那幅画被风卷得猎猎的声响,抬眼,却见那幅本极致调动色彩的玻璃芦荟,似乎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