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和宋迁的那次,不算她的初夜。
只要她不愿,她便仍是清清白白的。
在她的认知里,她的初夜是要留给自己的心上人。
她甚至暗暗决定了那个对象——慕道瑛。
每天晚上闭上眼,临睡觉前,她便在脑子里自己跟自己唱起了大戏。
将自己跟他的相识、相认、相知、相许都编排得明明白白。
他们在花树中相拥,在月亮下亲吻,他吻得她好深。
她离开了合欢宫,拜入了名门正道,成了举世闻名的大侠。
随他一起踏遍名山大川,赏过烟霞日月,他们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成亲。
那个少年,微微红着脸,挑起她的盖头。他动情地喊她:“巧娥——”便朝她扑了过来,将她一把抱住。
她推说不要,他却一个劲直使坏。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出一身的汗,心跳如擂,慌忙将头探出被褥里,大口地喘气。
合欢宗的生活太苦,来到合欢宗之后,她变着法地打探有关他的一切。
她听说他又去了何处何处,斩杀了何等强大的妖魔,她与有荣焉也地也感到那股少年意气风流。
她听说,他受了伤,她便成日里忧心忡忡,愁眉不展,担心地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
她听说,他结交了个游剑阁的女侠,叫沈澄因的,她回去便大哭了一场,掩饰不住内心的嫉妒。
明明,明明是她先来的!站在他身边的那个扶危济困,侠风义骨的女侠应该是她才对!
她在他未知的角落里,同他悲,同他喜,同他愁。
幻想得多了,她轻而易举地便能勾勒出他的眉眼神态,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微凉的嗓音说的每一句话。
这种错误的幻想,模糊了她的认知,让她认为她跟他已然是最亲密的了。
他的道侣,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最幸运的人。
而她那时恬不知耻,妄自尊大地认为,自己便是他所等待的那个最特别,最幸运的人。
当然,幻想慕道瑛的时候,带来的也不仅仅只有甜蜜。
当她瞧见合欢宫中那些亲密的爱侣时。
她不禁惆怅,他为何不在自己身边。
当她被众人围住欺凌的时候,她多么希望他能来救她这个道侣!
他翩然而落,用那柄足可让春风化绿,桃林染红的佩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冷冷将那些人一一打退,再回过身来去牵她的手。
可是没有。
等她从幻想中骤然回神,面前仍是他们肆意的嘲笑与凌辱。
一日,她被逼急了,模糊了幻想跟现实的界限,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她认识慕道瑛,他们完了!
他要是知道他们敢欺负她,一定会把他们的腿都打断!
“那个大名鼎鼎的玉剑丹心?!”
“虽说是同辈,可那少年剑骨天成,早已名震东华。”他们嘲笑说,朝她扑了上来。
“又岂是她这龟缩在合欢宫的蝼蚁草芥可以企及的高洁存在?!
“叫啊,叫他来救你啊。怎么不叫了?”
那一天,是她无法言说的噩梦。
她拢着破碎的衣裳回了弟子房中,点燃了一盏小烛,伏在桌上痛苦,眼泪浸透了桌上深深浅浅的划痕。
慕道瑛,慕道瑛。
她反复念着他的名字
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怎么不来救她呢?
仗着那碗水之交,她便以为他们已经建立了极为微弱,又极为亲近的联系了。
他不是已经成了玉剑丹心了
他不是行侠仗义的君子之剑。
他们不是认识?
他为何不来救她?
慕道瑛慕道瑛慕道瑛,桌面早被她刻满他的名字。
每受过一次委屈,一次欺辱,她便回到屋里,一边哭,一边刻下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