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强制内迁的军民共计六万四千余。末了言赵楫和李成梁罪可至死,二人麾下官员亦要处置。
此疏皇帝留中不发。
陈樾道:“留中不发, 圣上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赵楫和李成梁死不了。
尤其李成梁,皇帝不想让他死。
与之前的高淮案不同, 高淮乃皇帝亲自任命派遣的矿税监, 即高淮背后的靠山是皇帝,皇帝自己不愿意下力气保高淮,朝堂内外自然无人肯为高淮发声。
弃地案的李成梁则出身将门世家,同时李成梁的儿子孙子都重兵在握, 犹有实权,皇帝轻易不会动他。
不过出于弃地案发时兵科都给事中宋一韩的弹劾,劾状中不仅揭露李成梁弃地内迁一事,更言辞辛辣地指出李成梁与建州女真首领努尔哈赤情同父子,斥其妄意朝鲜、以图世守,李成梁不得不解职听勘,由杜松接任辽东总兵。
而去年,也就是万历三十六年岁末,杜松在一个名叫哈流兔的地方和蒙古朵颜拱兔部交战,打了场胜仗。
按说辽东军事颓废,积弱已久,这本该是次难得的大捷,杜松志得意满地向朝廷邀赏,孰料刚翻过年,宁前道副使马拯忽然称拱兔部此前已受大明招抚归顺,与大明有款约,此次征剿恐会令拱兔部展开报复。
马拯指责杜松的哈流兔大捷实为杀款。
身为辽东巡按御史的熊廷弼何尝不知杜松杀款背后隐匿的危险?
奈何这场久违的胜仗让各军都备受鼓舞,士气大震,兼之考虑到辽东武备、京师局势等种种方面的因素,最终熊廷弼表态肯定杜松有功,朝廷理应奖赏杜松。
“熊廷弼走了步臭棋。”
陈樾评价:“这事可不好解决。”
诚如陈樾所说,三月,拱兔部发起报复,以五千骑攻陷大胜堡,深入小凌河肆意焚掠,又于山口重创前来支援的游击将军,明军大败,死千余人。
至于杜松,小凌河附近有条大凌河,他明明驻扎在此,却不敢救。
宋一韩不由再次上疏弹劾杜松,言先前哈流兔大捷时就该以杀款罪处置杜松,却没有处置,以致出了大胜堡之败绩,此战败因主在杜松,杜松必须得被定罪。
同样是三月,李成梁以宽奠六堡疆土勘报完毕为由,上奏请求矜察功罪。
相较于对熊廷弼奏疏的留中不发,李成梁的这份皇帝却下发。果然之后朝堂上对李成梁的弹劾渐渐少了,目光更多投在熊廷弼的身上。
弃地案到此暂告一段落。
时间来到四月十三,正值立夏,难得的不冷不热的宜人时节,皇帝第七女,即新册封的寿宁公主的婚礼开始了。
作为皇帝膝下唯二还在的公主之一,同时也是皇贵妃幼女,寿宁公主向来备受宠爱。今日她出嫁,不但嫁妆格外丰厚,皇帝更下诏让她往后每五天都要进一趟宫看望父母,这份恩宠属实是另一位荣昌公主羡慕不来的。
好在荣昌公主年长些,闻得这道旨意,也只对旁边的福王妃感慨了句父皇真是把寿宁当眼珠子一样疼,别的便没多说。
荣昌公主乃皇后所出,与寿宁公主虽谈不上不和,但也没好到哪去,与寿宁公主亲嫂子福王妃的关系亦是仅堪堪维持在表面。万一说了什么不太恰当的话叫福王妃听见,福王妃再转告给皇贵妃,皇贵妃估计又要到皇后面前拐弯抹角地告状。
她出宫多年,早远离那些后宫争斗,等闲能不牵扯还是不牵扯。
荣昌公主如此谨慎,福王妃没说什么,只回以浅浅一笑:“殿下说得是。”
荣昌公主也笑笑,不再多提。
她看向另一旁。
那里坐着的是瑞安长公主。
此时寿宁公主正于驸马家里行谒祠堂仪,还没来公主府行合卺礼,能进公主府的命妇无不都是身份尊贵的。包括皇贵妃娘家的女眷们也来了,如棠袖,她本和冯镜嫆韵夫人棠褋坐一起,不过瑞安长公主唤她,她便换到瑞安长公主那儿,不管姿态还是气度俱